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屋内的美人也出现在视野内。
淡蓝色的柔发半披半扎，有一缕分在身前，搭住肩头，显得身形更加单薄。
浅蓝色眸色的眼睛看向万倾时，满是温柔与慈祥，她将疲惫藏进眼底，却被万倾看的彻底。
“华代夫人。”
枫原万倾屈身行礼，被她顺着小臂扶起来。
“不必多礼，快进来坐吧。”
早田婆婆见此也不再多留，告辞离去。
室内点的是普通的薰衣，平淡却余韵悠长，一如神里华代此人。
万倾微微一动，便闻到一股微苦的药味，仿佛与房间里的香味融为一体。
华代夫人，想必已经病了很久。
她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今日来，不只是为了绫华，对吗？”
万倾被说中心事，有些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
神里家的夫人，怎么会是一个不聪慧的人呢？
“那孩子藏不住事，昨晚向我道晚安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没有戳破，但未曾想她会来找你。”
神里华代一边说话，手上动作不停，将已经沏好的茶递给万倾一杯，简单的动作看起来却优雅极了，一举一动看起来皆是享受。
万倾连忙双手接过，继续听她说。
“而我今日，也是想与你说这件事。”
…
直到走出华代夫人的房间，枫原万倾还有些沉默以及不知所措。
刚刚的谈话还历历在目。
“夫君已经撑不过这个冬日，这是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虽然一直告诉绫人都是小病，安心休养一阵便可痊愈，可最久不过明年春天。”
“届时，神里家便成了一块贵族都能觊觎的一条大鱼。不论是天领奉行还是勘定奉行都能来咬上一口。”
“柊慎介和九条孝行那两个老家伙的品性，可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
神里华代这种评判两大家家主的行为算的上冒犯，但她说这话时，眼神凌厉，不复往日的柔和，将危急的局势分析清楚。
她将这些事统统告诉万倾，也是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我想问的便是你的决定。”
“万倾，绫人未婚妻究竟是谁两家并未公布，如果你想退，随时都能退，我和夫君都不会阻拦。”
“如果你愿意在这个冬天后，依旧与绫人和绫华有交集，那就要做好一切心里建设。”
“暗杀，埋伏，一样都不会少。因八重宫司早年的行为，他们并不会对枫原家下手，可你是一届养女，不撇清关系，即使他们不知道你是绫人的未婚妻，你也难逃针对。”
字字属实，句句仿佛都在将枫原万倾推开，可她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华代夫人，也要离去了吗？
那个在她幼时教她下棋，常常关心自己的人，也要走了吗？
枫原万叶的母亲早在他小时候便因病离世，家主也再也没有续弦，所以万倾一直没有感受母亲的关爱，直到见到华代夫人。
对方几乎视自己如亲女，虽然有未能保护好下属家的愧疚在其中，感情仍做不得假。
虽然她一向不能被情感安抚，却实实在在地尊敬，感恩对方，也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母亲。
而现在，这份羁绊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那您呢？您希望我作何选择。”
她难得没有冷静甚至过度焦虑地谋划，而是暂时放下一切问到。
为了神里华代对自己的恩，也是自己与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的情谊。
“我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神里华代苦笑一声。
“作为他们的母亲，我自然是想有人在这种时刻还能陪伴在他们身边，不论最终结局如何。”
…
“我明白了…”
似乎是察觉到万倾的情绪，神里华代虚弱地笑了笑。
“不必一时冲动做出决定，还有时间。”
只是，留给神里家的时间…不多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依旧替万倾着想，但万倾能感觉到，在自己想法下意识地流露出来时，华代夫人是放心了些许的。
这种稍微放松的情绪一直持久到她离开后。
“万倾小姐。”
轻快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召回她的注意力。
万倾转头，是托马抬手喊自己。
“托马，好久不见。”
托马是蒙德和稻妻的混血儿，在以前来稻妻寻找父亲时遭遇海难，侥幸活下来却始终没有找到应该在这里居住的人，在最窘迫的时候，神里绫人出现助他一臂之力，成为神里家的家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