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街回到宋宅附近,宋锦安特意请了牙人前去寻一处不起眼的院子,纵然破旧漏雨也无妨,勉强能住即可。
她给的银子多,且要求不高,不出两个时辰,牙人便找到一处合适的院子。
等宋锦安折返回东街客栈,与几个霍宅家丁一同将呼延霂送去小院后,天色已晚。她匆忙打发了霍宅家丁离开,转而又去四周医馆买药、买药罐。
一番下来,再次回到小院时,天色如墨。
她一边给呼延霂煎药,一边不住的看向四周。
院子本就破旧,屋内更是不曾打扫过,床榻与案几上皆是灰尘。此刻呼延霂正躺在床榻上,身上身下并无一床衾被。
正值冬日,这么下去,只怕体内的毒还没压制住,就又要感染风寒了。
不成!还是得去给他买床衾被来!
宋锦安如此盘算着,眸光从床榻上呼延霂面容上一扫而过,往事涌上心头,不禁感慨,“你若只是薛霂,该多好。”
如此她倒是能尽力救他,甚至可请师父出手救他。
只可惜他不是薛霂,他是呼延霂,是朔北九皇子!
她垂下眼帘,心下又不由得想起霍无妄一事,也不知他入宫复命可还顺利。
“咳咳……”床榻上传来低咳声。
宋锦安倏地抬头看去,正瞧见呼延霂嘴角鲜血溢出,泛乌的血迹顺着嘴角直往脖颈流去。
宋锦安撂下手里的破扇子直接冲了上去,掏出身上的锦帕擦去血迹,另一只手摁在他的脉搏上。
药还没煎好,银针也不曾带来,眼下他又急火攻心,实在是让宋锦安手忙脚乱。
“呼延霂,我暂且先回宋宅取银针来,你暂且撑着些,等我回来救你。”宋锦安说完就往门口走去,临走还不忘将泥炉的火灭了。
出了院门,宋锦安刚走出几步,又不放心的折返回去,将院门锁上。
好不容易才将呼延霂带来京城,还要指着他找出朔北留在大祁的眼线,此人可不能现在出事。
更不能现在逃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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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从小院到宋宅并不远,不足一刻钟宋锦安就绕到了宋宅后院的墙下,照旧是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一跳,双手攀上墙头,用力一撑跳上墙头,直接跳了进去。
然而却一时疏忽,在推门进入自己屋子之前,不曾留意到屋内竟有一丝动静——
“吱呀!”
才刚推开门,月光照映下可见正有一人坐在屋内。
烛火也不曾点燃,只是静静地坐着。
即便是看不见此人的面容,但此刻也能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怒火。
宋锦安不由得吞了下口水,强装淡定道:“父亲怎么来了?”
一声冷笑自面前传来,回荡在屋内,听的人不寒而栗。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宋源一手撑着桌子站起身,“亏得今日杭儿前来为你说话,直言你从昨晚到今日都不曾用过饭,为父下朝后便前来看你。真是没想到,我宋源竟还有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不懂规矩的女儿!”
到底是在朝为官多年,他早已与毒蛇猛兽无异,此刻缓步上前,气势逼人。
宋锦安却半步都不愿退,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攥着拳头,“不知廉耻?父亲何出此言?”
“难道你偷偷离开不是为了去找霍宅那兄弟二人?”宋源质问。
宋锦安漫不经心的笑了声,似是对此十分不屑,“难道我去找霍家兄弟便是不知廉耻?若是如此,十五年前父亲便不该让霍家将我带走!”
她冷冷的看向面前这位仅剩那张面容还藏于阴影中的男人。
“即便是我不知廉耻,也全然是拜父亲所赐,是父亲生而不养,才会让我变成如今这般不知廉耻、不懂规矩、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对了,今日我不止是去了霍宅,还去买了些鹤顶红。”
宋锦安遮唇轻笑一声,暗夜中眸底狡黠如毒蛇。
“父亲可知这鹤顶红是要给谁用的?”宋锦安故意柔声问。
宋源不说话,只是月光映照下胡子轻轻抖动。
宋锦安道:“自是要给父亲的心头肉用,左右那楷哥儿身子骨不好,活不了两年了,不如早早的送他去投胎才好,说不准能让他早日投胎转世到——”
“啪!!”
话没说完,迎面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宋锦安脸颊被打的微微一偏,唇角仍旧是挂着笑,只是眼底如冰,全然没了半分的暖意。
思及上一世的种种,她不禁觉得自己可笑。
上一世明明是宋源对霍家出手,可在查明此事后她却还是在霍无妄面前护着宋宅,不让霍无妄对宋宅出手。
如今想来倒是可笑,那时她或许应当只护着长姐一人。
至于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