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祉觉得手指忽然不听使唤,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慌忙收手,在身侧捏成拳,紧得都暴起了青筋。
“与我,咳……”
话说出口,才觉连声音都失了冷静,慌忙假咳了两声,才继续道。
“与我说说,难得你爹爹回京,怎么反倒总是不高兴?”
海榴有些走神。
琢磨着今日将军府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以及父亲大概什么时候回府。
“榴儿……”
忽地被叫了声,下意识抬头,却忽视了这声呼唤,与往日的不同。
含糊缠绵,几乎有些没藏住,那些海榴从未注意到的情愫。
海榴抬头,六神回归,认真凝视的样子,有几分懵懂,几乎令人生出,狠狠损伤她的险恶心思。
纪玄祉忽然就忘记,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殿下?”
“榴儿陪我喝杯茶吧,我今日不能耽搁太久,过会就要回宫。”
海榴又去摸了摸锁子甲,才随纪玄祉,坐在了茶桌两侧。
说是陪纪玄祉喝茶,其实是,纪玄祉带了些宫里的点心,看着海榴吃。
海榴吃东西,不似京中贵女,并没什么须得优雅安静、不露齿舌的规矩。
她吃的恣意,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纪玄祉都忍不住也一起吃了点。
等她吃得差不多,宫人送上来一个小匣子,打开看,是几只流苏穗子。
不知是什么丝线,荡在空中,流光溢彩,似锦鲤的鳞片闪耀。
“上次看你喜欢这个,刚巧看到,你拿去玩吧。”
海榴拿在手里又端详了下,笑着收下致谢。
纪玄祉把话题扯开,眼神瞄了一眼角落里。
那里,还有一个大匣子,里面却是缀满珠宝的凤尾饰带,和海榴那日的有些像,但是上面的宝石珠玉,更加昂贵罕见。
忍不住就准备了,却又压下不敢送出。
人人都道将军府独女,恣意妄为,任性娇纵。纪玄祉却知道,她心里最有分寸。
但凡稍微昂贵些的东西,就会被坚决拒绝。
最可恨的是,她拒绝的样子,会让人觉得……离她还是太远太远,远到永远无法触及,不可接近。
纪玄祉耐着性子,忍耐着心底那些躁动,面上仍只有淡淡温润,似浑不在意地,又坐了一会。
只可恨,似乎一息之间,就到了必须回宫的时候。
等重新上了马车,海榴道:“你不是有事要忙,无须送我的。”
纪玄祉原本想答,“不在这一时。”
但是马车晃了下,海榴不防,轻轻撞了过来,温软淡香贴来……
这句话,忽然就说不出了。
原本是不在于一时的,他有足够耐心。
可是,自从那日软玉在怀,行了那一段路,就越来越觉急迫,难以自持。
就似一碗鲜汤,原先只是闻着香味,虽然馋着,尚可忍耐。
舔了一口之后,心里的馋虫被勾得失了魂,发了疯,一下子变作,再不吃一口,就要饿死了。
马车里一阵子寂静。
海榴晃荡了下坐稳,想起一件事来。
她脸上没了笑,认真望向纪玄祉。
“宫里已经派人,通知各家……说要为太子选妃。”
纪玄祉沉默了下,深深叹口气。
海榴心生同情,又觉有些烦恼。
这些事情好麻烦。
或许爹爹不止娘亲一个?
纪玄祉也终将会迎娶别人。
海榴没声音,纪玄祉微微侧身,望向角落黑暗处。
“对不起,我阻拦不了。圣上直接吩咐了人,由不得我。”
他的声音闷闷的,似在角落里回旋之后,才散了出来。
“我也曾想过,随便找个女子,迎娶作罢。省了每日被皇上训斥,被太后哭诉。可是……”
海榴抬头,与纪玄祉的目光相撞。
他长了一双极为温柔的眼睛,即便偶尔厉声呵斥的时候,也只是温润有加,并无戾色。
现在,这双眼睛里似有秋雨绵绵,凄凄哀哀。
“我倒是无所谓,却要害得别人深宫寂寞,终身无靠。”
“……连我都要唾弃自己。”
他自责到几乎生出了颓废,海榴看的心疼,觉得心口也被撞了一下,闷痛。
体恤他的难处,更可敬他肯为那些不相识的人着想。
“殿下……。”
不由自主就温柔了语气,想要安慰纪玄祉,却又不知劝些什么。
林禾依在大婚前病夭,别说纪玄祉,就是她,也难过的心都要痛死,好阵子心神不属。
多亏了纪玄祉,没了浓情爱侣,本就是最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