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君出发月余,郑汐率领正南军大破宜州的消息,随十万火急的军报传来。
正值凌晨,军报直接送到了摄政王府。褚继尧披衣而起,借助烛光看着这份军报,薄薄一页纸,短短三行字,却是正南军“死而复生”的军魂奇迹。
韩晗见他夜半急急地接应信报,便知道事关南境,也匆忙起身,忐忑又期待地问道:“是小汐那边有消息了吗?宜州拿回来了吗?”
褚继尧深吸一口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独立打退南昭军的那次,父亲说的话吗?‘小儿辈,大破贼’!”
韩晗接过信报,仔仔细细地在灯下看了两遍,笑了起来:“快一年了,宜州终于又回到我们手里。有了宜州,再拿下宜州对岸的樊州,顺水而下,直接就能攻打南昭的都城熙阳。”
“之前南昭依靠江边天险,正南军一直拿不下樊州,现在有了巫医谷和大祭司的内应,将会是郑汐最大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好消息,褚继尧却笑不出来。他心里疑虑担忧的,是谷君临行前暗暗对他的警示:“我用尽我所知的方法,也只能像护一只风中残烛那样,护住韩晗这点性命之火。不知哪一阵风太大,就会不小心吹灭它。甚至护住烛火的手带起的风,都可能让它失去热量。”
“我已经所有能护住她的方法教给你们的白先生。我这要去南境了,可是完成我们的计划,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时间越长,她的风险越大。我这样告知你,你需得做好准备。”
韩晗的笑容,在烛光的照耀下,虽然苍白但却温暖,仍然有着对未来胜利的憧憬。
褚继尧望着她手中的纸,默念道:“小汐,我等你下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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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州城里,南昭人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见。但这个城,仍然是那个正南军熟悉的城。
上次郑汐随褚继尧来过这里,但是对其他将士们而言,这座城已经是阔别了近一年的故地。从兵败而走到凯旋而归,大家心中的感慨自不可言。
郑汐却无法沉浸在故地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峡江边,谷君是随着最后一批撤军的南昭军队正要出发,化妆成药农的郑汐一直暗中随着南昭败军,保护母亲。
“小汐,我是巫医谷大祭司,从前是,现在还是,你不必担心我。”谷君临别道:“我随南昭军撤去樊州,樊州往东就是巫医谷,走过巫医谷就是南昭都城熙阳。樊州的事务,带我过江后,相应的机关布防都会一应送过来,你且耐心等待。带樊州解决后,我会在熙阳等你。”
郑汐点头:“到时我们就可以从熙阳城的皇宫中取到书页,去救晗姐姐了。”
谷君不语,转动轮椅欲上船,但最终还是转过身来,沉重地对郑汐道:“韩晗的情况,未必可以等到你打下熙阳城的那一天。”
郑汐呆住,他原本是抱着满怀的希望,希望以迅雷之势,推进此次跨江南征。但母亲这句话,却打破了他的希望。
“必要之时,行非常手段。”谷君说完,登上了跨江的船。
南昭军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北袭,最终还是失败退回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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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谷君的话,却让郑汐心惊胆战,如果在北渊拿下熙阳城之前,韩晗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那么自己的南征的意义,便坍塌了一半。
江水滔滔,郑汐听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跳也急速怦然。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中,只有韩晗给了她不同于兄长的关心和温暖,疼了给他揉伤,破皮了给他上药。父母长年在别的城郡驻守,韩晗就是他真正的姐姐。
他见证她从生命的废墟中爬起来,为了所爱之人嫁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王爷,却阴差阳错熬到了一个好结果。
现在他却要看着她一点点耗尽生命而死。他做不到。
“你做什么?”阿灵端着膏药走进元帅主帐,此前在夺取宜州时,虽然得了谷君的内应,但攻城的仗还是得凭实力打,郑汐也在这张攻城战役中伤了右肩。
阿灵现在正是要给他换药,却看到他一身药农装扮,正在收拾包裹,似乎尧出门。
“你要去哪里?为何要收拾东西?”阿灵放下药,警觉地问道。
“母亲说,晗姐姐等不了太久了,我现在就去熙阳,把皇宫里的书页偷出来。”郑汐道。
“你疯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个莽撞少年吗?你现在握着摄政王给你的兵符,是正南军的元帅。现在刚刚收复宜州,正是军士们士气高涨、信服你的时候,你偷偷溜走,你让属下的人会怎么想?”阿灵气得声音拔高,却又不敢让门外的卫兵听见。“有一个这样不着四六的主将,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郑汐的少年心性被阿灵一顿骂醒。是啊,他已经不能率性而为了,做出任何一个决定,他都要考虑全局。
“谷君前辈到底怎么说的,你仔细跟我说一遍?小姐的等不了太久,又是什么意思?”阿灵厉色道。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