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继尧听到她的话语,轻轻柔柔飘散在夜风里,却仿佛有千钧之力敲打在他的心弦上,心中被震出千言万语,却只能在体内回响,无法宣之于口。
以前,她只是对他的行为有所疑惑,现在,她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烛光暧昧,韩晗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自从上次中毒,她对他已经卸下心防,她没有办法厌恶一个拼死救了她性命的人,但是她也无法信任他,因为人无法理解一个对自己隐瞒太多的人。
眼前的这个人,自从中毒康复以来,他的身体的僵硬和冰冷大大缓解,仿佛一颗快要枯死的仙人掌,遇到了一点点水,就贪婪地恢复生机。一路走来,她看着他逐渐脱去病人的死灰之气,机体渐渐恢复体能,开始从一个不似人形的人皮骷髅,恢复成一个正常男子的样貌,或许那次中毒真的是因祸得福。
但是那些隐约的感觉,就像峡江的雾气一样,在若有若无间笼罩着她。她去抓住那些熟悉的感觉,却因不可思议、无法置信而放开。
今晚,她决定鼓起勇气,去抓住那团迷雾,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褚继尧听到她的话,哈哈大笑两声:“夫人,你在梦游吗?你借着烛光,难道看不清我是谁。”
褚继尧笑着,努力不让她听到笑声里的苦涩。
韩晗却在他的笑声里,泪水涌了上来。她很少哭,但荒谬的希望落空的刹那,她为自己的妄想和愚蠢而哭。
泪光模糊中,她看到褚继尧站起来,背过身去,虽然不再像以前那么枯瘦,但依然佝偻驼背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矮小猥琐,背影中透着对她奇怪疑问的不屑一顾。
和她心里的那个人相比,他们有着云泥之别。而且,眼前这个人,只想利用自己,郑潇却是用命爱着自己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有联系呢?
“是我眼瞎。”韩晗用不经意的动作拭去眼角的一滴泪,低声道。
褚继尧这回是真没听到她的话,望着窗外道:“耿庆弦半夜来访,你说军中人会知晓吗?”
“当然,我们住在帅帐周围,这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不间断的巡逻,而且如果姚留敏要提防我们,肯定会派人盯着。”韩晗调整了情绪,回答道。
“那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动手了。”褚继尧回头,看着她:“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走一回。”
韩晗大概明白了,虽然他不是那个人,但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她对于他的计划并不担心,于是点头,表示自己会跟他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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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后,韩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峡江边,看着冰冷的河水流过,而在河对岸,有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是郑潇,另一个是褚继尧。他们似乎在争吵,但韩晗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
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两个身影在江水里重叠。韩晗努力想要分清他们,视线却怎么也无法聚焦。“郑潇,郑潇,不,不对,褚继尧!”她大喊道,甚至想要蹚过河水抓住他们,却被一阵寒意惊醒。
微凉的夜风吹过面庞,韩晗在内屋的大床上辗转,安静的夜没有河流的水声,她只能听到外屋榻上,褚继尧轻轻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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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留敏得知耿庆弦半夜出入褚继尧所在的营房时便知道,留给他动手的时间不多了,不管他们密谋什么、发现了什么,都不能给他们以机会沉淀下证据。
根据安排,京官到了边境,都要去前线慰劳军士。耿庆弦有着心系前线的真诚,一听说要起身去前线慰问,当然身先士卒。
原本宜州的峡江才是大渊与南昭对峙的最前线,但现在宜州被南昭占据,柏岳和宜州的州界——碧琉山就成了双方对峙的最前线。
从柏岳的中路军大本营出发去碧琉山,就是姚留敏为褚继尧安排的黄泉路。
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在等着对方何时出手,步步可能都是陷阱,可能下一段路就是埋伏。无论是褚继尧、韩晗,还是姚留敏,以及一群侍卫,这些出身行伍的人,都在沉默中时刻准备着、提防着。
唯独从来没上过前线的耿庆弦一路兴致高涨、心情激动,想着要对前线将士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劳军会谈。此刻他正坐在马车中,听着车窗外午后的虫鸣声,构思着稍后演讲的腹稿。
就在一行人在碧琉山间穿行、马上到主峰哨卡的时候,一声弓弦振动之音,振动了行伍之人的耳膜,文人出身的耿大人却完全没有听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中,直到一支箭穿透马车的车窗,擦着他的耳畔,插到另一侧的车壁上。
突然,一阵风声刺耳地呼啸而来,韩晗的直觉让她警惕地回头。一支黑衣人马出现在不远处,带着威胁的氛围。
“有埋伏,小心!”侍卫们的喊声此起彼伏。迅速围拢在褚继尧和韩晗周围,此次褚继尧随身带的都是王府里一顶一的高手,都有所防备,反应迅速。
在车上惊魂未定的耿庆弦被也褚继尧的暗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