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舒见到褚继尧,很难讲眼前这个枯瘦羸弱、相貌丑陋、气质阴沉的男子,和他最中意的学生、少年热血将军郑潇联系在一起。
但能再活一回,也比陨灭幸运。陨灭意味着所有的志向都不可能再实现,所有的遗憾不可能再弥补。
“原以为,能留下孩儿已是上天垂怜,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白望舒动情道:“潇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赤子之心仍在,拳拳报国之心仍在,你仍然是正南军的少将军。”
“多谢先生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照顾晗晗。”褚继尧真心地拜谢。
白望舒忙制止:“这是我作为先生、作为长辈的分内之事。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后辈,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能帮到你们才让我老怀安慰。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韩晗说要为北宸王解毒,是指为你?”
“我为了让她能安心待在王府,才故意这么说的。”褚继尧道:“让她以为她能拿捏制衡我,她才能安心待在府里。现在外面不平静,若是让人知道她腹中有了正南公的孙儿,可能惹上危险。”
“嗯,有你和王府的势力护着她,会安全很多。我最近在研究三虫五草的解毒之法,既然你当年能为韩晗解毒,为何现在不为自己解毒呢?”
“当年能为她解毒,是因为从南巫那里得到了药方,还有一味巫医谷的解毒神药,加上韩晗当时中毒不久,才能救回。而褚继尧这具躯体中毒已深,且无神药相助,回天无力。”
“什么神药?”
“先生可还记得,当时大哥在前线被巫毒所伤,意传说巫医谷有我带着郑汐曾夜闯巫医谷,抢来了一盒他们巫王准备进贡给伪帝的药丹。”
“我记得,可惜为时已晚,江儿……”郑江的死是白望舒心头的隐痛,作为大夫,他没能救回病患,作为先生,他没能保全学生。
“那盒药丹才是给韩晗解毒的方剂中的君药,其他的不过是配合药丹的效果。”
“无论是制毒还是解毒的方剂,都是巫医谷的绝密。潇儿,你当年是如何得知这个方剂?”
褚继尧看了一眼身旁的郑汐,在内心感慨了一下白望舒的敏锐,这涉及到他想保护的人,是个无法与人分享的秘密,他选择不正面回答:“是个机缘巧合,往后未必会有这样的机缘。”
白望舒见他没有回答,料想他应该有隐瞒的道理,便没有再追问。
这时,站在一旁的郑汐开口:“那个药丹是否一直放在嫂嫂那里?”
褚继尧道:“是的,她回京城时,我替她整理行囊,带了很多可能有用的药丹、补品,巫医谷的药丹一直和其他药丹放在一起,应该是都被打包带回了京城。”
“那个匣子,我曾经见过。”郑汐说。“之前阿灵借着回韩府的机会,把那个匣子从库房里拿了出来。匣子里有一颗丹药和一套针砭,里面的针砭可以试毒,为了防止北宸王下毒,嫂嫂说觉得可疑时就拿出来试试。”
褚继尧笑了,这傻丫头,如果北宸王真的想下毒,有千万种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方法,等到她想拿出银针试毒时,恐怕早已毒入膏肓。
“想办法把那个匣子取来。”白望舒说:“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巫医谷的巫术,我觉得那本质上就是毒术、医术和祝由术的结合。如果能拿到丹药,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拆解它的方子,能重新制作一些。”
褚继尧不想打击老师的兴致。作为原来的褚继尧,他在南巫的诱导下,做过、试过、尝过的那些治病、续命的方法,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和接受的。
但那些隐秘的事情他不想跟任何人说,只要一想到这具躯体曾经用那么肮脏腌臜的手段才活下来,他就觉得自己和真正的褚继尧一样罪孽深重。
如果将来可以完成心中所想,这具躯体、这样活着,他不会再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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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望舒的加入,对褚继尧实现心中设想又有了新的助力。
但再多的助力,都是旁人,无法替代他去做他作为爱人和父亲去做的事。
他想要关心韩晗,每天看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身体可有不适?但他不能,他只能远远地,躲在阳光找不到的角落里,悄悄听着喜生嬷嬷给他讲韩晗每天的饮食起居。
她的身体比之前沉重了些,小腹有了微微的隆起。那是上一世的郑潇留下的骨肉,他们共同缔造的生命。
褚继尧远远看着她,坐在连廊下的摇椅上,四月才刚过半,她似乎已经开始怕热,挥舞着扇子冲校场里的郑汐大喊道:“枪再抬高点,对,右臂压下,不要抬太高,肩膀和手是分开用力的,枪才能更灵活!”
郑汐回身,一招“平沙落雁”尽显利落风流。
这一式看在韩晗眼里,电光火石般让她触动,不禁大叫:“小汐,这是谁教你的?”
郑汐一愣,正在想如何作答。
韩晗眼眸闪烁:“这是郑潇才会用的招式。我们常用的平沙落雁,落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