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村靠山而建,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与周围的两座山有着密切的联系。
它建于山脚之下,又和山上的生灵一样早早地就感受到了秋意。
此时才刚入秋,不远处的山尖就已经被红叶染得五彩斑斓。每次上山去褚凌都会带几片好看的叶子下来给鱼真,有时候做成一束花,有时又是蝴蝶的模样,全数都被她用麻线缠起来挂在了房梁上,风吹过来扑簌簌的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上次和单府约好之后她又登门去送了几次糕点,但接待她的都是门口的小厮或者是单二小姐的贴身女使,那位带着幕篱的女子一眼都没见到过。
送过去的东西他们也总是说好,别的一点心思也不愿意展露出来,总的来说就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鱼真虽着急将褚凌的卖身契赎回来但也不敢冒险,只得雷打不动地在望泗镇摆摊寻找其他出路。
她每天带来的面包不多,为了做新花样里面还会抹上土豆泥或芋泥,吃起来唇齿留香,前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几乎人刚到老位置东西就被买走了大半,她也趁着这段时间狠狠地赚了一笔,前段时间学艺看病花的钱尽数赚了回来。
鱼真每日都会雷打不动地在望泗镇停留一上午,就算摊上的东西卖完了也不走,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的乞丐。
阿狗在摊位旁边蹲守了好几日一直没有见到上次那个男子的身影。
都说女人比男人心软,只要不断在一旁纠缠总是能捡到漏的,但这个脸上带笑的黑瘦女子却有些不同。
乞丐们见惯了新来的摊贩总喜欢招惹一番,这些人刚开始做生意总是好说话的,有时候态度强硬些他们还会害怕你。
他的死对头大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做惯了欺软怕硬的事情,见人来了便冲上去要吃的,不由分说地伸出脏手就要往面包上抹。
最后自然是被打了一顿,那乞丐被打的时候阿狗正好就在旁边,几个男人手持长棍没轻没重地往大牛身上招呼,几乎打掉了半条命。大家都是乞丐,去医馆看病的钱自然是没有的,只能每天守在家里养病,好在他还有几个小弟可以照顾他。
可阿狗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还有妹妹要养。
阿花如今每日在家里也会做些手工自食其力,但赚到的钱也微乎其微,吃光用光都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更糟糕的时候还会被小混混半路截胡。
阿狗不敢上前招惹鱼真,只得混在乞丐堆里等待第二个出头鸟。
虽说望泗镇是个繁华的富庶之地,但乞丐数量较之山岭村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能是周边的村子太贫困,乞丐们纷纷都转移阵地跑到了这里来,每天在街上招猫逗狗,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们大多时候来得比鱼真都要晚,几乎等到日上三竿了之后才会在旁边悄咪咪地望着摊上摆着的边角料流口水。
刚开始鱼真未曾没动过恻隐之心,但这些乞丐蛮横无理的行为却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来自野蛮的恐惧。
他们的一双双小手黢黑,瘦弱痉挛得和鬼手一般就那么往摊位上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着对食物的渴望,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分分钟就能将人吞食。
那乞丐的眼神如同狩猎的猎鹰死盯着摊位上的东西,甚至连话都没说明白,手就已经摸上了食物。
在他得手的一瞬间,周围的小乞丐也蜂拥而上,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摊位上被摸了个干干净净,隐约还能看到盖面包的白布上沾着浅浅的手印。
她随即恼怒起来又害怕这些人故技重施,于是就花了一点小钱杀鸡儆猴,找了几个打手好好教训了那个不知好歹的乞丐一番。
这一招确实不错,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乞丐敢近身了,但他们仍旧远远望着,像洞穴里的蝙蝠一般在暗处盯着这小小的摊位。
鱼真在这里待了好多天,始终没有找到阿狗的身影,心中也生出怀疑的情绪来。
现下镇上看着还算太平,有可能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沦为乞丐,费尽心思找他们无异于水中捞月。
她将最后一块面包卖完,如往常一样盖好摊位上的白布,坐在一旁的槐树底下看人来人往。
略带凉意的秋风吹落几片树叶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旁边卖糖人糖葫芦的商贩吆喝着,来往的行人说笑着,那几个抱团取暖的小乞丐就像是一颗长在路边的野草,于春暖花开毫无影响。
此时一个脏兮兮的人影直直向她冲来又急促地停在摊位面前乞讨:“大人行行,给口吃的吧。”
面包的香甜气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还是能闻得清楚,此时香气就在鼻尖萦绕,面包的酥香柔软仿佛已经在舌尖炸开。
阿狗已经等不下去了,连日未曾讨到吃食的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现在急需用食物抚慰五脏庙。
他决定赌一把。
只要他控制住贪念,脸带笑容多说吉祥话就不会挨打。就算挨打了也能断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