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凌觉得自己很贪婪,他本应该知足的。
从单家人手中捡回来一条命本就不容易,恩公又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将他救回来,他本应该不求回报的,但是现在他却妄想以奴仆的身份永远赖在这个家里。
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他怕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扫地出门,若是不幸被单家人发现,最后或许只有挫骨扬灰这一个下场。
院中的野草已经在这两天被褚凌处理干净堆在角落里了,荒地也用锄头翻得十分细腻,只等待播撒种子。
泥土的馨香在空气中蔓延,鱼真和褚凌在院中面面相觑,思绪纷飞。
“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我会洗衣劈柴,或种地做饭,若您以后成家了,我还可以为您带孩子。”褚凌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速却很快,颤抖的声音无一不在显示着他的紧张。
“只要您肯将我收留下来。”他将自己所有的本领都摆在鱼真面前,将这些当做交易的筹码,但讽刺的是参与交易的货品正是他本人。
其实褚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鱼真心中是惊喜的。
既然褚凌是她回到现实世界的唯一途径,那么将人留在身边自然是第一选择。
虽然现实世界的生活不太令人满意,但自己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朋友家人甚至是生活圈子都在那里,所以回家的想法一直都没有搁置过。
但是褚凌这样卑微且心焦的样子确实让她觉得不对劲。
她并不觉得这样一个家徒四壁的地方能让褚凌这么快就产生归属感,也不认为自己短短几天的照料就能让一个人甘愿放弃自由,让自己永远屈居人下。
鱼真眉头紧皱着,不再像刚才一样试图将褚凌扶起来,只是任由泥土里湿润的气息往他的衣袍里钻。
沉默良久过后她终于开口询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是在问褚凌,也是在问她自己。
她对于褚凌的了解还停留在搜索引擎以及博物馆里提供的寥寥数字上面,而那些经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顶多能起到望梅止渴的作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成为将军还要很长的距离。
褚凌低垂着脑袋鬓边凌乱的发丝被微风吹起,贴在沾着细密汗珠的脸上。
“刚才出门,我遇到前主人了。”他颤抖着嗓音,将伤疤揭开给鱼真看。
“想必主人早已经看到过我身上的伤痕。”鱼真还未答应要将他收为仆人,他就已经自觉改了口,生怕对面的人反悔。
“我遭此毒打并非做了什么错事,也绝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我撞破了前任主人的秘辛,他们为了家族名声便将我痛打一顿丢进了乱葬岗。”大颗泪水从他的眼眸中低落,砸在泥土里开出一朵花来,“要不是主人好心将我救回来,只怕我如今已经死无全尸了。”
家族名声是这些大家族最在意的东西,若是被人撞见褚凌还活着,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人要回去再杀一遍。
这个时代的奴仆是没有尊严的,主人对奴仆享有最高的支配权。不论生死,只要契约在他们手里,奴仆就是契约缔结者的所有物,和牲畜没有什么分别。
换言之,只要奴籍没有被官府解除,褚凌的生死只是前主人的一句话而已。
“你的意思是?”鱼真回过味来,“让我帮你从前任主人那里赎回卖身契?”
她一直以为褚凌只是个普通的小乞丐,没想到居然是某个人家的家丁,那他之前的生活应该不会太难熬。
她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踏实不少。
她最害怕的就是褚凌口口声声对自己无所图。免费的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是最昂贵的,她害怕自己信口答应之后偿还不起。
可问题在于,如果要将褚凌的卖身契赎回来,穷得叮当响的她还不够格。
“你觉得我现在是有钱帮你赎身的样子吗?”鱼真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实际却禁不住捏紧手心,被布紧紧包裹着的银钱将手硌得生疼。
“赎身的钱不用您操心,我会想法子赚钱的。今天这些钱全是亲自赚回来的,没有假手于人,还请您答应让我留在这里!只要您将卖身契赎回来,我必定生死相随。”少年交叠双手放在眉心又向鱼真行了个大礼,她只得弯腰将人扶起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企图,再让人跪着实在有些不好。
“别干这些让我夭寿的事情,你比我小不了多少。”鱼真将银子揣在怀中,腾出手将褚凌拉起来,冷不防撞上他发红的双眼。
这小朋友哭起来还挺可爱的。
她清了清嗓子,仔细思虑起这件事情来。
“那个,你先回去休息吧,容我想想。还有别叫我主人,虽然我愿意帮你,但是我并不希望以主人的身份要挟你,你以后叫我姐姐就好。”她向褚凌摆摆手,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褚凌没有吱声,静默地跟在鱼真背后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