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给宋苇。
【好巧不巧,碰见你弟了。】
她又发一条。
【你猜他要去哪儿?】
宋苇难得秒回。
【靠,他不会又要逃课吧,你帮我把他揪回学校去!】
聂思凡左手动着方向盘,右手从包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火。
徐徐升起的雾障中,她笑起来,对着手机打了一行字,把手机随意扔到副驾驶。
【行,你说的啊。】
一点,学生们开始午休的时间。
宋萸终于完成他的长途跋涉,停在人来人往的一栋建筑面前。
他走进去。
聂思凡愣了一秒。
她掐灭烟蒂,把车弯进停车场,拎包下车。
怎么就忘了。
他还有个躺在病床上鼻咽癌晚期的父亲呢。
聂思凡快步走进医院。
还没进病房门,聂思凡就听见护士尖锐的说话声。
护士嗓门并不大,但话语中尽是对无知者的嘲弄,所以听起来格外地尖,格外刺耳。
“小伙子搞什么啊,你爸爸怎么能吃这么重油重盐的东西呢?”
宋萸靠着墙壁,一脚蹬墙,声音淡然。
“他是鼻咽癌又不是食道癌。”
“病人现在有多虚弱你知不知道,瞎搞,你们家大人呢?”
护士一扭头,看见满脸写着后悔的聂思凡,招了招手。
“哎,你们是一家人吧?”
宋萸本来低着头,听见“一家人”的这一刻,他抬起头,缓缓侧过脸,对上聂思凡一双狭长的杏眼。
她脚步一顿。
两人离了两三米远,就这么对视着。
病房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人声嘈杂,病人,看护,家属,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走进他们视线交接的地方。
聂思凡相信,宋萸此刻的那双眼比任何时候都要黑,都要亮。
“家长,你是他家长吧?”护士走到两人之间,打断这场视线的交接。
聂思凡咬牙笑,“我是……他嫂子。”
“你快把他和他的汽水包子领走。病人刚打完针,正在休息,你们晚点再来看他吧。”
护士上下瞅了眼聂思凡,说,“还是建议你们找个看护,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满是老弱病残的病房里,只有聂思凡穿曲线毕露的瑜伽服。
她连忙赔笑点头。
宋萸直起身,走到病床边看了眼。
老爷子正睡着觉,黑而瘦的手背上贴着厚厚几层纱布,有小血点渗出来。
宋萸一只手指勾起床边柜上的塑料袋,晃着袋子走出病房。
走过聂思凡身边,他又后退一步,脚尖来了个九十度转变。
他低头看着她。
“愣着干嘛。”
聂思凡含着下巴,眼光自下而上探上去。
“什么?”
“什么什么?”
宋萸对着她微微偏头,笑得人畜无害,“护士刚才说的很清楚,要你领我走啊——”
他抬腿往前走,人已经走远,未说完的话却还拖着尾音。
几乎咬着字句。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