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捏着嗓子故意拖长的语调,着实是让聂清旖忍无可忍。
她一直看不惯祁莺儿骄奢做派,如今这番排场的主人公竟成了她自己,更让聂清旖觉得无比恶心难受。
她掀起窗帘,吩咐随行在侧的素染:“安静些通过,不要惊扰其他百姓。”
“是,公主……公主?是奴婢没听清,您刚才吩咐奴婢什么?”素染习惯性应下,复而又惊诧着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聂清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
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谁,祁莺儿从不在乎百姓。
聂清旖叹了口气,为了不那么突兀,她只能尽量学着祁莺儿的阴晴不定:“本公主说都安静些,声音不堪入耳,扰我心烦。”
虽然她学不像,但确实比刚才更让素染习惯了,承了吩咐,快催步子上前吩咐了去。
聂清旖无奈摇头,想不到再活一次,第一件难事,居然是如何让自己更像祁莺儿……
将要放下帘子,聂清旖猛地顿住,因为前方不远处,将要经过的宅邸,她太过熟悉,熟悉到即便如今面目全非,她依旧能够在一瞬之间辨认出。
——硕安侯府。
聂清旖眼睛来来回回读着地下躺着的那残破匾额,仿佛初初识丁的幼童,一遍遍确认刚刚习得的几个字一样,确认但不确信。
“清旖,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恍惚中,一切残破都烟消云散,恢复如初,那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长者如寻常的每一日,笑着招手,唤她回府。
“侯爷……”聂清旖嗫喏回应,眼中蓦地湿热,氤氲了视线,老者的身影也变得模糊,逐渐融入开始消散的光影中。
“停下!”聂清旖叫停车队,她惊慌地将眼睛睁大,奋力去捕捉每一个光影,可那水汽还是将幻象吞噬,露出残忍现实。
黢黑大门没有敞开,那门口也再不会有人等她回家。
“公主,您怎么了?”素染顺着聂清旖视线看过去,忽地提高音调斥责前边的人,“你们怎么择的路?怎么能让公主的车撵经过这种晦气的地方!”
晦气?
聂清旖仍旧挂着水汽的目光瞬间冰冷,扫向素染时,素染立刻慌了神。
“奴婢不知他们怎么将车行至罪臣府外了,公主莫生气,我们立刻绕行。”
“不必,继续走吧。”
听聂清旖语气凉薄,素染谄媚一笑道:“是,公主圣体自有天家庇佑,邪祟不侵,这些罪臣生时要对公主礼让三分,如今也合该是这些孤魂野鬼避着公主,岂有公主绕行的道理……”
“素染。”聂清旖打断她,“硕安候虽是外姓侯爵,此前也乃皇权贵胄,算是半个皇家人,若照你方才所言,也当有天家庇佑才对,难不成,你口中的天家,失了眼?”
素染惊悚跪地磕头:“奴婢失言!奴婢失言!公主赎罪!”
聂清旖表情怫然地俯视着磕头如捣蒜的素染,但心中也知道这些奴仆种种行径,也不过是为了讨好祁莺儿这个主子罢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进宫要紧。”聂清旖放下帘子,声音平静却庄严,“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在私底下讨论有关硕安侯府的任何人和事,你可听懂了。”
素染深深一跪,脸几乎贴到了地面,毕恭毕敬道:“是!奴婢记住了。”
车撵缓缓转动,再停下时,已是津峰皇宫。宫门口早已有人等候,见聂清旖在素染的搀扶下落了地,便迎了上来。
“奴才恭迎五公主殿下。”
太监恭敬一揖,接着道:“陛下本欲亲临公主回宫,可今日龙体欠安,特命老奴在此候着,烦请公主移步,陛下此刻正在玉乾宫等您。”
说话的太监,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儿,天寒露重,不知在这里候了多久,身上落了不少霜露之气,聂清旖微微颔首,语气里夹杂了些歉意:“劳烦师公公久候了。”
师公公闻言蓦地一僵,一双浑浊世故的老眼竟是露出短暂的迷茫,半晌才受宠若惊地道:“本就是老奴的本分,殿下这么说,真是折煞老奴了……”
聂清旖不再言语,师公公更是犯起了嘀咕。
不知向来难伺候的五公主为何突然体恤起奴仆,在宫里看了大半辈子脸色,竟在这时有些拿捏不住主子的话中之意。
他环视周围,心里盘算着五公主是不是对这喜宴布置有何不满?这喜宴可是他接任内宫掌事后的第一件差事,若是有了纰漏,岂不是丢了肥差?
新皇登基不久,最近更是多事之秋,婚事和喜宴是办得仓促,但倒也是按着规制来的,应当出不了大错。
“公主……”
“嘎——”
师公公还没来得及开口试探,忽地一声粗粝鸦啼声抢先了他一步。
聂清旖寻声望去,为了庆贺公主归宁的红绸桅杆上,突兀地停着一只乌鸦,似是嘲笑般地俯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