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是时候开城门与叛军正面交锋了,若能一举歼灭定北军,这场叛乱就算是平息了。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江宁城中竟也渐渐有人口中长出莲花来。
“原本江宁城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倒是把怪病也给带来了。”
“莫要胡说,小心掉脑袋!”
……
这样的窃窃私语每天都要在江宁城的角落里重复上演不知多少遍。
“国主,如今怪病也传到了江宁,军中不知何时会爆发,这样困守僵持也不是办法,尽管定北军伤亡惨重,却不知为何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输送而来,丝毫不见有撤退之意。”念竹瘦削的脸庞满是焦虑。
念竹一直在军中,饱经日晒雨淋,皮肤自然不比京中的念兰白皙细嫩,但胜在英姿飒爽,身材高挑而肌肉紧致,但这长时间的守城压力,也不免令她一贯英气飞扬的眉眼染上些许沮丧。
“别怕,江宁军是正义之师,必不会为此邪术所害,还没到反攻的时候,沉住气。”
许是连日的奔波操劳,梅鸿雪如今已经虚弱到要靠轮椅来行动。
她整个人裹在宽大蓬松的貂裘之中,脖子和下半张脸缩在软乎乎的毛领之中,宽大的风帽轻轻搭在头顶,只露出一双疲惫的,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来。
“念汐和念兰在月都会为我们筹措到充足的物资,要相信她们,也要相信自己。”
于是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梅鸿雪走后,念汐便歇在了朝明宫,每日雪花似的奏折递上来,她并不伟岸的身影不得不在折子海里飘荡。
“补给前线的棉衣和粮食怎的迟迟筹措不齐?”
偏殿中,念汐将南方马古郡呈上来报告冻灾的折子往桌上一摊,问着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户部尚书。
胡尚书须发皆白,已是过了花甲的年纪,低着头颤声道:“今年各地灾害频发,收成差,税收不上来,而且最近各地都爆发了邪症,已是路有饿殍,民怨载道……”
老尚书说到此处哽咽了一下,因着他那相知相伴了数十载的老伴,终是也没能熬过这个艰难的冬日,缠绵病榻数日,嘴中开出莲花,去了。
念汐瞧着胡尚书浑浊而湿润的眼眶,心中不忍,走下去亲自将他扶起,命内侍为其掌灯,护送至宫外宅邸。
她站在廊下看着茫茫夜色里忽闪忽闪,渐渐行远的那点微光,脚下似灌了千斤铁般挪不动,迈不开,只呆呆地看着,知道那点微光湮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再也瞧不见。
回去又能如何呢?对着满桌问题叹息吗?
之淮不知何时站到了念汐的身后,轻轻给她披上了一件团绒披风。
“今夜无星无月,反倒是寒凉得很,回吧。”之淮的手轻轻搭在念汐的肩头,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回去又能如何,之淮,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念汐只觉得这无边的夜色似有实质一般沉沉地压在自己身上,她现在能够明白梅鸿雪为何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天下安危系于一人,国运式微,民生艰难,怎能不愁,不忧?
“事在人为,无妨,天塌下来也有我先替你顶着呢。”
之淮弯腰将念汐打横抱起,健步如飞往殿内而去:“先不去想这些,最近姻缘祠收到了一条非同寻常的祈愿,你注意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