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
待得他离去后,客房变得落针可闻,让何菁菁心绪烦乱的“祸首”已然安静下来,躺在被褥中好似沉睡一般。
何菁菁在床边坐下,习惯性地摸了摸魏暄额头,结果依然是满把冰凉,若不是还有呼吸脉搏,几乎与尸首没什么区别。
恰在这时,小良医送来熬好的药汤,对着何菁菁欲言又止道:“此药以如意散为引,虽能暂时压制寒毒,用久了却会上瘾,乃至损耗人气血,殿下确定要给魏相服用吗?”
何菁菁回头看了眼,素绫屏风之后,魏暄安静地躺在重重锦褥之中,几乎听不出呼吸。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何菁菁苦笑了笑,“千机之毒如何,你比我清楚。不用药,魏相能熬多久?”
小良医答不上来,只能递过药碗递过。
喂药的过程远比何菁菁设想得艰巨,兴许是昏迷之中也不曾松懈警觉,也可能是对如意散的气味太过刻骨铭心,魏暄牙关咬得死紧,不管何菁菁是柔声哄还是用竹签撬,死活不肯松开。
何菁菁没了辙,只能使出杀手锏——自己先灌一口药汤,再吻上魏暄唇瓣,用柔软的舌尖抵住那人唇缝,嘴对嘴地渡过去。
似曾相识的感觉降低了魏暄的戒备,昏迷中依然难以安心的人终于松懈了防线,于是第一口药汁顺利吞下,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喉间。靖安侯大约是不习惯药味,皱眉将头别向一边。
何菁菁无奈之余又有几分心疼,捏着他下巴将人转回来,再次渡过一口汤药。如此折腾半晌,终于将一碗药喂完,魏暄眉头皱得死紧,紧闭的眉眼弱化了清醒时的锐利锋芒,衬着苍白消瘦的面颊,显出几分孱弱与无辜。
“知道你不爱吃苦……过了三年,这毛病还是没改,”何菁菁低下头,粉莹小巧的鼻尖与他抵了抵,“好了,药喝完了,给你点甜头尝尝。”
何菁菁嗜好酪浆,这毛病许是在回纥时落下的。然而这一日兵荒马乱,临时熬煮已然来不及,仓促间只寻出一包饴糖,用温水化了,再将甜滋滋的糖水喂入魏暄口中。
这一回,魏暄痛快饮了,好似还有些意犹未尽,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糖汁。
何菁菁失笑,趁着靖安侯昏睡不醒,在他鼻尖上半是亲昵半是报复地刮了下:“这么爱吃甜食,西北军中餐风露宿怎么挨过来的?”
魏暄回答不了她,紧蹙的眉眼却微微舒展开。
甜腻的“喵呜”声就在这时传来,一团粉白的猫儿踩着碎步溜达进来,轻车熟路地跳上床榻。何菁菁嫌弃地擦了擦猫儿灰扑扑的毛爪,不顾它的挣扎抗议,囫囵个塞进被窝,竟是给魏暄充当了焐手的暖炉。
“朔州城的这盘烂摊子,我可收拾不了,”何菁菁冲魏暄耳畔呼着气,“督帅,赶紧醒醒吧。”
***
何菁菁等得焦急,寒毒发作的魏暄也不好受,他看似睡得安稳,实则受尽煎熬,意识犹如落入水中的朽木:时而浮出水面,依稀听见身边人含糊不清的三言两语,时而又沉入黑暗,与光怪陆离的梦境纠缠不清。
梦中的魏暄回到三年前的草原上,听到身旁女子与北律大王子的对话,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有那么一时片刻,发自内心的戒备令他握紧拳头,但随即,柔软的指尖探入指缝,半是哄诱半是强迫地掰开他的拳头。
“别担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女子上身仅着一件抱腹,她钟爱秾艳的色调,抱腹也不例外,胭脂色的杭绸为底,绣的却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头振翅云端的飞鹰,“安心睡一觉,睡醒之后就安全了。”
魏暄却没那么容易交付信任,咬牙抵抗着安神药汤催出的倦意:“你是……摩尼圣女?你救我,所图为何?”
他没等到回答,滑腻的触感蹭过面颊,意识到那是什么,靖安侯耳畔“嗡”一声,所剩不多的心血沸腾着冲上头顶。
“图我将军长命百岁,得享风月清平。图我大夏国祚千秋,百姓平安康健,再无兵戈之患。”
女子捏住他瘦削的下巴,将人转向自己:“虽然我这辈子说过许多自己都不信的鬼话,虽然你也许很快就不记得了,但我此刻说的每个字都出自肺腑。”
“端看你信不信了。”
魏暄从刻意柔媚的语调中觉出熟悉,尘封的记忆逐渐苏醒:“我们,是不是认识?”
回应他的是纠缠上来的温热唇舌,以及撬开牙关后,渡入口中的香甜酪浆。
“听说京城长大的公子哥,自小出入风月场所,最知情识趣不过……怎地养出侯爷这般不解风情的脾性?”
女子紧贴他耳畔吐息,唇瓣若即若离地蹭过耳廓肌肤,察觉到身下人敏感地绷紧身子,她轻笑出声:“良宵一刻,不好好珍惜,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
魏暄在朔州城最深重的夜色中醒来。
睁眼的瞬间,他对不准焦距,看什么都模模糊糊,指尖的触感因此格外敏锐——他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