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将军来得正好。度春风宾客突然发疯,疑似被人投毒,金吾卫既然来了,便将此地前后封锁,查问清楚之前,任何人不许擅自离开。”
聂承训虽有私心,却分得清轻重缓急,闻言当即应了,正要下去办差,魏暄又唤住他:“今日献舞的舞姬与酒楼东家单独关押,本侯要亲自审问。”
聂承训知道厉害,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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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医赶到时,场面已经控制住,大部分宾客中毒不深,一盆冷水足够清醒。中毒深的那几位,良医号过脉,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回头对魏暄拱手道:“禀督帅,当是如意散无疑。”
彼时崔绍已经赶到,不可思议道:“酒楼里不下数百客人,同时中毒,毒性发作时间又如此接近,是怎么做到的?酒水,还是菜肴?”
魏暄沉吟片刻:“本侯记得,当时玉台两边点起了烛灯?”
老良医被一语提醒,立刻去验了烛灯,末了回来禀报:“在剩余的蜡烛中验出如意散的成分,想必毒素是由此而来。”
魏暄寒凉一笑:“当时献舞的那位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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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菁菁本以为魏暄一早盯上度春风,好容易抓住把柄,不将人审问个底朝天不算完。轮到自己时,怎么着都得快天亮了。
谁知她被单独关进雅间后不过半刻钟,竹帘忽然被人掀开,那神色漠然的靖安侯大步而入,在她对面撩袍坐下。
何菁菁:“……”
来得还挺快。
“原以为白日里那场风波后,殿下会安分待在公主府里,看来是魏某高估了殿下的耐性,”魏暄语气虽还客气,目光却极锐利……甚至带出几分凌厉的意味,“说说,殿下怎会来了此地,还穿成这般模样?”
说到“这般模样”时,他语气骤冷,视线飞快掠过小公主衣料未曾遮住的侧腰,又转向一边。
何菁菁倒是没觉得不妥——搁在上辈子,她比这更暴露的衣裳都穿过,难得原主身材不错,露一露又能怎样?
但魏暄看不惯,解下披风兜头罩下,眼看这小公主满口叫热,还想丢到一边,眼神简直要飞出刀子:“穿着。”
何菁菁激灵了下,直觉这两个字怒气甚重,为免因小失大,还是谨慎地裹严实了。
直到靖安侯的脸色稍稍缓和,她才慢悠悠道:“这不是听说度春风是西市最热闹的酒楼,想着过来开开眼吗?”
这借口一听就是临时瞎编,而且编得相当没有水准。魏暄微微眯眼,那原是一双桃花眼,含笑凝睇时格外多情,可惜靖安侯掌的权太重、担的人命也太多,重重枷锁当头罩下,眉眼难以舒展,便显得狭长冷峻,好似一把压着三千里山河的长刀。
“开开眼?”他不动声色,“开眼开到台上去?殿下方才真是出尽了风头……却不知万一风声泄露,殿下清誉何存?我大夏皇室颜面何在?”
何菁菁状似无奈:“这不是没法子吗?本宫虽开了府,这半年的用度却被宗正寺扣在手里,至今没发下来,本宫节不了流,总得想法子开源吧?”
魏暄好悬被气笑了:“殿下今日开府,库房中的礼金流水一般,总不少于千金之数,何至于要您亲自登台?”
何菁菁愁眉苦脸:“礼金确实收了不少,可我公主府上下多少人?光亲卫就不下数百,光靠那点礼金,等着坐吃山空吗?”
她兴致勃勃地掰起手指,居然跟魏暄算起帐来:“这度春风可是西市有名的流金之地,登一次台就有百金之数!虽说分到本宫手上只有三成,可一次三十金,十次便是三百金,足够公主府半年用度了!”
魏暄不敢再看长公主那副皎然玉照的容颜,唯恐一个没忍住,直接提溜起对方衣领以下犯上:“殿下这笔帐倒是算得清楚明白。”
何菁菁只当他在夸自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可不!有了这笔进帐,公主府没修缮的便能修缮齐整,亲兵的铠甲武器也能换一批新的——说来,他们都是南衙出身,总不好太丢皇叔的脸面不是?”
魏暄摁了摁突突乱跳的额角:“殿下是什么时候跟度春风背后的东家搭上线的?”
何菁菁托腮想了想:“三日前。”
魏暄若有深意:“何人可以证明?”
何菁菁掩口打了个哈欠:“当时身边跟着的是止水和苏洵,皇叔若不放心,找他们俩询问便是。”
魏暄面露沉吟。
他心知肚明,止水是何菁菁从回纥带回的侍女,追随她多年,忠心自不必说。苏洵虽是南衙出身,当初受窦定章连累,却是由何菁菁作保救下。以他恩仇分明的性子,不是没可能为了“救命之恩”而替长公主撒下瞒天大谎。
因此,这两人的供述都不可信。
就见何菁菁想了想,又道:“对了,本宫那天还撞见仁安,被她好一通排揎……当时动静闹得挺大,好些客人都瞧见了,皇叔若不放心,大可去问仁安,想来她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