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吧,”魏暄语气平静,“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何菁菁饶有兴味地瞥了眼木匣:“督帅这是自诩本宫长辈?之前找您老人家要见面礼,督帅可是理都不理。”
魏暄打开木匣,里头居然也是一支发簪,材质不知是珊瑚还是玛瑙,通体赤红明艳,簪头雕作一朵振翅欲飞的凤凰。
“之前不应,是臣处境微妙,殿下与臣扯上干系,未必是幸事,”魏暄淡淡地说,“如今看来,殿下自身的麻烦也不少,彼此都不省心,也就无谓避嫌了。”
他将木匣往前送了送:“殿下这个侄女,臣认了。臣这份见面礼,殿下可敢收?”
何菁菁盯着他瞧了片刻,嫣然一笑。
“本宫连西域都嫁过,有什么不敢的?”她偏过头,把散乱的发髻往魏暄跟前送了送,“劳烦小皇叔了。”
这一回,魏暄没斥责何菁菁顽劣。拿惯刀兵的手执起玉簪,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绺滑落的发丝盘回发髻,重新簪上珊瑚玉簪。
“臣魏暄,恭贺殿下及笄。”
何菁菁收敛起眼底若有似无的戾气,以荀夫人教授的礼仪,对魏暄端正行礼:“多谢皇叔。”
抬头的一瞬,两人目光相对,魏暄微一颔首,背手侧身,让何菁菁先行。
何菁菁所有的正经都在那福身一礼中用光,拎起裙摆,踮脚轻盈地走远了。
***
紫阳观后院确实有一眼甘泉,泉水顺着开凿的渠道汇聚一处,形成一口半亩见方的水池。
何菁菁转悠一圈,除了环境格外清幽,没发现什么灵异之处——庭院西南角种了一丛紫竹,不过经历过多少个寒暑,竹竿挺拔,竹叶婆娑,将小半个院落遮蔽在幽凉清净之中。
何菁菁无聊地跺了跺脚,寻了块平坦的青石蹲上去,又从怀里摸出早食用剩下的胡饼,将饼皮上黏着的芝麻粒抖进水里。不多会儿,池中红鱼被吸引过来,挤挤挨挨争先恐后,仿佛千万点红蕊同时绽放,甚是鲜艳好看。
何菁菁咬了口胡饼,一点不计较饼屑和芝麻粒落了一身:“可惜没把暄儿带来,瞧瞧这么多鱼,它保准喜欢。”
魏暄正瞧着院中紫竹微微蹙眉,突然听见一声天外飞来的“暄儿”,整个人懵了一瞬,目光随即转来:“殿下说什么?”
何菁菁笑眯眯地眨眨眼:“我说我家狸奴,巧得很,它也叫暄儿。小皇叔,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魏暄没觉出“缘分”,只从小公主笑容揶揄的脸上看到“促狭顽劣”四个字。
观主殷勤道:“殿下可瞧见那丛睡莲?莲子不知是哪个年月埋下的,每到夏日,盛开的莲花非红非白,而是灿如赤金。来往香客都说,这原是种于瑶池的仙品,因着此间泉水灵气充足,方才落地生根。”
何菁菁漫不经心地瞧了眼,见那莲叶间生出若干花苞,很自然地走近两步。谁知刚一抬腿,魏暄闪电般捞住何菁菁手肘,将人往身后拖了两步。
何菁菁未曾抗拒:“怎么了?”
魏暄若有意似无意地挡在她身前,过分锐利的目光直逼紫竹丛:“什么人窥伺公主行踪?出来!”
何菁菁不喜身边跟着乌泱泱一大群人,除了那不开口的小侍女,一应亲兵随从都等候在前殿。魏暄一只手摁住腰间佩剑,拇指轻弹,剑锋脱鞘而出,吞口与剑鞘呼应出极清越的嗡鸣声。
长风掠过庭院,竹林沙沙作响,令人窒息的沉默肆意蔓延,杀意悄然凝聚。
观主脸色微白,试图开口打圆场:“侯爷息怒,那是……”
魏暄竖起手掌,分明一句话没说,森然威压却已逼近。观主没说完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脸色越发惨白。
竹林摇晃得厉害,竹影深处走出一道身影,依稀穿着亲卫服色,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末将霍璇,见过殿下、督帅。”
何菁菁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魏暄衣摆,冷不防听见“霍璇”两个字,浓密的眼睫微微一抬。
她眼珠极黑,平时看着清透干净,可一旦收敛笑意,就有种不知深浅的莫测感,仿佛里头藏着一对云遮雾绕的深渊,吞了七情六欲,也藏了心机万千。
可惜魏暄全副心神都在突然出现的霍璇身上,并未留心何菁菁的异样:“霍统领怎会出现在此?”
霍璇脸色不变:“末将奉王爷之命,将此物交与和宁公主。”
魏暄脸色淡漠:“魏某昨日已说过,公主不见生人,恒王殿下的礼物可由驿馆亲兵代为转交。”
霍璇单膝拜倒,将手中长匣往前送了送:“王爷有命,务必将此物亲手交与公主。”
魏暄习惯了独断专行,下意识要将人斥退。霍璇却越过靖安侯,只盯着他身后的何菁菁:“十一娘如今是公主之尊,可还记得王爷多年教养之恩?王爷吩咐,此物原是为贺十一娘及笄之礼准备的,东西送出,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