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阿华有你娘呢,”原来是想念自己的亲弟弟了,也是,两人分开有些时日了,周衡不以为意,只柔声安慰他:
“而且你舅舅和贺爷爷如今也都去了京城,就算你爹娘真的...分开了,阿华这么小,咱们也不会让他跟着...别人的,放心吧!”
说完了,心里却也不禁掠过一丝异样:
夫妻和离,公平起见,常规操作按说是两个儿子一人一个,阿荣这么说,除了担心年幼的弟弟,该不会也是在担心他自己的归属吧?
也是,这事真是让人左右为难,阿荣自己本就跟沈复亲,应该是不愿意回威远侯府去的,可要换成让弟弟回去,两人为此要生生分离,小少年的心里定然也是觉得不可以。
兄弟情深,却又进退两难,怪不得都急得要哭了。
不过乐观一点想,此事应该是威远侯犯了错,如今沈复外加贺叔都已经赶去京城了,想必是会努力帮沈怡争取到两个孩子的,当然,这种事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古代社会,以父为纲,两人又都是威远侯亲生儿子,说破天去,和离不就是一人一半么?
想到这儿,周衡便故意打了个哈欠,低声劝对面床上的小少年:
“如今京城那边情况未明,别胡思乱想,早点睡吧,说不定,嗯,说不定明天贺爷爷就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对面床上却没有回应,周衡只得安静地躺着,暗自希望纪凤荣能自己想通,就此作罢早点睡去。
可惜,又过了会儿,就在她自己都要撑不住、迷迷糊糊中快要入睡时,对面床上一阵窸窸窣窣声,这次纪凤荣竟然坐了起来,借着窗外一点幽暗的光,周衡转头见他双手抱膝,先是低头不语了会儿,随后抬头朝向自己这边,有些犹豫地说了句:
“姨母,其实…今天下午我听到了一些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哦?什么话?”周衡这会儿睡意开始袭来,饶是努力克制住了打哈欠的欲望,脑海里却开始昏昏沉沉,甚至感觉对面纪凤荣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遥远了:
“当时贺爷爷已经跟我说过话了,让我不用担心爹娘的事,直接跟着春莺姐姐回来便是,他即刻出发赶往京城。可我心里很难过想哭,怕...贺爷爷担心,就偷偷躲到了厨房后面。然后就听到,厨房里几个侍卫大哥在吃饭,有人在问那个从京城来的侍卫大哥,说...”
纪凤荣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当时那个侍卫大哥嘴里也在吃东西,所以听着含含糊糊的,不过我就站在墙根处,应该没听错。”
“说什么了?”这会儿周衡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听纪凤荣的声音也感觉时高时低、飘忽不定,只是念着小家伙如今正伤心爹娘突然和离亟需人安慰,自己这做姨母的总不能冷淡不当回事,便掐了掐手心,尽量撑着做个回应。
纪凤荣说到这儿却似乎又伤心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带着哭腔:
“那侍卫大哥说:‘唉,你们几个吃快点儿,这事别说贺叔听了急得不行,就连我,当时知道这事后都没法相信,三公主一个姑娘家,心也忒狠了!’”
“她当然狠啦!”周衡勉强应付了句,那贱人的狠辣还用说么?
纪凤荣“嗯”了声,随后说道:
“另一个侍卫大哥接着说:‘谁说不是呢,真是最毒妇人心,一个两个的,怎么这皇家贵妇们都这般蛇蝎心肠!唉,当初在王府里,郡主带着小公子过来时,我也是看过几次的,不是我说,跟王爷长得可像了,比跟他爹还像!”
周衡听着这些有点啰嗦的话,更加觉得犯困,便只“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偏纪凤荣如今伤心,一心要跟威远侯撇远一点干系,见她这般,还以为也做如此想,便絮絮叨叨地跟她分辩了起来:
“姨母也这么觉得么?他们还说我,说我长得更像…那边的人,弟弟却一看就是沈家人!”
“他们乱说的,你别当真。”周衡怕他更加哭起来,只得转头安慰了他句,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只见着蚊帐里一个朦朦胧胧的小身影。
可惜纪凤荣虽然没有哭,却还是执着于自己跟弟弟谁更像舅舅的事:
“不是的,他们后来说什么‘唉,真是可惜了,郡主可怎么办呐!’又有人说:‘没办法,这就是命,谁让小公子跟四皇子一般大呢?再说了,说不定那…姓纪的狼心狗肺,大公子长得像他,又懂事了,回头照样认祖归宗,如此一举两得,他啥也没落空!’”
“可惜我听到这里,正想进去问个清楚:是不是阿华以后就要跟着祖母了,刚好春莺姐姐找了过来,我就赶紧跟她回来了。姨母,你说,爹和娘和离了,是不是我和阿华以后就要一直分开了?弟弟才跟阿瞒一般大,晚上说不定还会哭着找娘,那也太可怜了!”
说到最后把头埋在膝盖里,终于“呜呜”哭了起来。
被他这一哭,周衡不免清醒了些,先是努力撑起身子看了下纪凤荣里侧的阿瞒,见他一点也没受影响,依旧睡得香甜,便放下了心,口不对心地说了句:
“不会啦,这会儿阿华定然是跟阿瞒一样,正在你娘的身边睡得正香呢!”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