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还以为周衡是说的气话,赶紧一边拉着她的手往上房走,一边跟她低声道歉:
“是我口拙,又没能再坚持一番,实在不行,中秋那天我便称病不进宫好了,想来皇帝那边也不能多加怪罪,何况就算真的去了,那天晚上到底会发生何事也说不定,只是不能陪你赏月—”
说到这儿便有些后悔早上去御书房的托辞,其实还不如不去说,等到十五当天再临时称病就行了,到时便可陪她一起在下云池畔赏月过节。
周衡却在这时又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后悔,阿复,这事估计由不得你,到时无论你找什么借口都躲不过去。”
沈复愣了下,一只脚刚好跨上第一步上房门前的台阶,听到她这话不禁停了下来,转头有些疑惑地问她: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因着早上早就想过一番来龙去脉,周衡这会儿思路很是清晰,冷静地表示:
“太后母女和二皇子他们既然有如此野心,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三公主当初为何对我下手,咱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么?你身后不仅有靖王府,还有西北那边的靖国军呢,而且你自己还兼着兵部的差使,所以你想,这种时候又怎么会放心留你在宫外头?”
沈复呆了一呆,倒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摇头苦笑了下:
“不错,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拉着周衡打算继续上台阶,一边又说道:
“既如此,中秋夜只能连累你一个人在府里过了。”
话说完却发现周衡并没有跟着自己上来,转头诧异地看她。
“阿复,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周衡站在那里仰头看他,神色坚定地表示:
“到时我跟你一起进宫啊!”
“你进宫干什么?”沈复听得皱起了眉头:“到时宫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连长姐都要堪堪避开,阿衡,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一定会注意—”
“阿复你听我说,”周衡第三次打断他的话:
“宫变是什么情况,我在我那个地方已经早就了解了,不能说血流成河,也肯定会相当惨烈,我没有那么天真。”
“但是照如今这情形,那帮人肯定是要不走寻常路,在太液池里动手。阿复,你能保证到时不上船么?就算在岸边,能保证不被殃及么?”
“虽然我听你们说,太液池里只有一艘画舫,且往年只有皇帝带着太后和三公主等人登船赏月,但万一今年改了形式来个君臣同乐呢?你刚不是说宫里的旨意是请文武百官一起在太液池畔把酒言欢、共度佳节么?”
“那些官员里自然有武将对吧?而且宫里还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这些人,二皇子他们难道会没想到?包括你,你是亲王,皇帝平日里貌似对你也不错,再者,太后母女也不想放过你吧?”
“阿衡!”沈复拉着周衡的手瞬间出汗,语气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这些事情我自然都有防备,而且宫里防卫森严,除了禁卫军,皇帝还有龙膘卫和贴身的虎贲卫,二皇子他们就算再有万全准备,也不会轻易得手,所以到时必定是一场恶战,我能做到的,只能是让自己和舅舅他们全身而退,正因为如此,阿衡,我更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看来是知道自己想什么,还不错,周衡见他神情严肃,不禁又笑着朝他依偎过去,语气轻柔地说道:
“可是我也不能让你以身涉险啊!”
“你先跟我进屋!”沈复没有直接回答,拉着她进了屋坐下后才依旧神情严肃地说道:
“阿衡,你也说,他们既然敢如此铤而走险,除了太液池里,其余地方说不定也有埋伏,到时刀枪无眼,就算我能让你一直跟着我,万一一个不慎护不住你,你让我如何—”
话未说完就被周衡用手捂住了嘴:“你先别急,听我说一说我的想法,好吗?”
沈复没理会,握住了那只手,一脸的恳切:
“阿衡,此事非同小可,并非儿戏,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安然回来,有朝一日,我还要带着你去西北那天高云阔处呢。再者,就算…没有我,周家总是你的母家,何况…到时我自会把你安排妥当,即便无法回去见你外祖母,你也要努力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阿衡,如今你尚不过双十年华…”
说到后来却有点说不下去了,一脸的沉痛。
周衡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没办法,两个世界的人,总会有些理解上的差异,好在两人都心念彼此,便赶紧再次抽手出来捂住沈复的嘴,柔声快速地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再这么下去可一直说不清了:
“阿复你误会了,我既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下去,也不想就此跟着你进宫枉送了性命,我是想要跟你一起好好地活着。”
“但是中秋那天,虽然二皇子那边、皇后那边、甚至也许皇帝那边都做了准备,可是那些准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担心你的安危,你说让我到时一个人在府里赏月,你觉得我能安心赏月么?再说了,一个人赏月有什么意思?”
“至于跟着你进宫,我也不是随意说说,更不想就此成为你的拖累。你听我说,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