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对了!”贺叔这次是朗声大笑:“没想到周家姑娘如此心思敏锐、蕙心兰质,阿复,你有福气!”
这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前半句倒还好,后半句却有些太过直白了,毕竟如今这位表小姐还在隐姓埋名呢,而且当面这么夸人,人家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会不好意思的。
是以待到反应过来,贺叔的笑声便有些讪讪,赶紧低头装模作样地摸着那匹白色布料。
好在随后沈复便微笑着接了他的话:
“多谢贺叔,阿衡福慧双修,是我之幸。”算是对他的回应,听着语气也很诚恳。
只是这话说的,比自己刚才那句还要直白,贺叔觉得牙更酸了,这家伙,当面这么直接表白,人家姑娘会更加不好意思的。
果然,就见周衡忽然低头说了句:
“呀,长姐,阿华睡着了!”
沈怡本来还在纠结自己这时候要不要也说点什么,贺叔和阿复说的话虽然都是夸奖,但却没考虑到姑娘家的薄脸皮,听到周衡这句话,顿时如遇大赦,立马就迅速起身过来了:
“哎哟,这孩子,听故事都听到睡着了,这可不行,还没吃午饭呢,得把他叫醒!阿华,乖,咱们等下再睡好不好?先吃好吃的…”
可以啊,拿小孩子当挡箭牌,却不动声色地化解了这场尴尬事,聪明!贺叔顿时又欣慰地笑了,起身抱着自己的两匹布要往外走:
“刚好,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阿复,要么你等下跟我去外院吃吧,咱俩一边吃午饭一边顺便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沈复眼睛看着沈怡费劲地想要把自家儿子从周衡怀里给叫醒,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嘴里只随意地应了声。
小家伙估计刚入睡不久,被母亲这么一打扰,嘴里很是不满地哼哼起来,两条小腿也开始乱蹬,手却揪紧了周衡胸前的衣裳不放,眼睛也一直闭着不肯睁开,尴尬之余,周衡也觉得不忍心,便跟沈怡商量:
“要么我把他抱到内室去睡吧?”
沈复还在旁边站着呢。
沈怡其实也没怎么碰到过这样的情形,以往在家中都是有乳母带着,作息也很规律,是以自己也过得很省心。
现在虽然还是很想把他叫醒,要不然这时候不吃饭睡觉,回头肚子饿不说,晚上还睡不好,但见儿子一副靠在周衡怀里闭着眼睛欲哭不哭、将醒未醒的样子,又觉得确实狠不下心来,为难之际,听周衡这般说,便决定索性听从周衡的意思:“那就辛苦你了!”
想必就这么一个白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身见沈复还杵在旁边,又挥手让他别在跟前挡路:
“阿复你去外院跟贺叔一起吃吧,这小子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醒来。”
话虽如此,眼看着周衡怀里抱着孩子、沈怡在旁边护着,两人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进内室,沈复才转身出门去外院,途中却不免又因此多想了些心里的事。
有些开心,又有些惆怅,虽然最终还是强行按下了某些不可与人说的念头,只是那抱着孩子的纤瘦背影,随着贺叔刚才那句无心之语,从此却映入了脑海,怎么挥也挥不去。
人便是这样,所谓贪心不足,有了一,便想有二,有了二,却又想接着有三,夜深人静时,沈复也自嘲:一开始只是按照两人说好的,想要在阿衡离开前跟她好好相处,后来却渐渐贪心地想要她留下来,如今甚至还想跟她生儿育女共白头…
却说当时沈复到了外院,饭菜很快也到了,贺叔则把晨风和暮云兄弟俩也叫了过来,为此还顺嘴提了句:
“阿云说他这阵子手头紧,就让他们哥俩跟着我蹭一顿吧,下午让他们好好干活就是!”
手头紧?沈复突然想起昨天中午在小厨房的那一幕,当时春桃一脸欣喜,暮云却看着神色不明,为此阿衡还说他怪怪的。
想到此,沈复神色淡淡地看向暮云,果然,暮云眼神闪烁,而晨风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决定回头要让阿衡去问下春桃,如果所料没错,当时暮云这家伙应该是跟春桃打了个赌,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栽在了小丫鬟手里。
哼,想到此,沈复也是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家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从头到尾都知情,时至今日却依然不看好自己和阿衡,也是让人觉得顽固得可以了!
他这是不看好自己,还是不看好阿衡?
这般想着,沈复心里在刚才路上涌起的那份惆怅之情倒是立马消失了,化作了一股自己都想不清楚的赌气情绪:
既如此,那就偏让他们看看,自己和阿衡,兴许,就能有个好结果呢?
虽说缘分天注定,但没准自己和阿衡的缘分就是天注定的呢?
要不然,阿衡跟自己本来绝对没有交集,千万里之遥、千万年之远的两个人,如何就这么偏偏相遇了呢?
而且周衡就是她的本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自己的命定之人便是她啊!
刚才贺叔不也说,自己有福气么?
这般想着,沈复又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便笑着对贺叔说了句:
“你们师徒仨人也是好久没聚一起了,他们陪你吃顿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