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这话一说,沈嬷嬷深有同感地脱口而出: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人!简直太猖狂了!”
话刚说完,便觉得不对了:
“是啊,如何会有船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一个闺阁小姐?王爷!那人定然不是船工这么简单!”
搞不好是有人特意雇来的杀手!
想到此,沈嬷嬷不禁打了个寒颤:“王爷,那是不是说…黄嬷嬷,还有晨露暮烟她们几个,其实都已经…”
作为表小姐的乳母,黄嬷嬷可把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简直可说是寸步不离左右,这会儿表小姐孤身一人前来王府,又说是船工要杀她,那忠心护主的黄嬷嬷她们多半是已经遭了毒手了!
黄嬷嬷跟自己其实还挺投缘的,虽说知道她有时候也是为了表小姐才来故意亲近,但每次表小姐心血来潮来王府,黄嬷嬷都必会事先跟自己打声招呼或者事后表示下歉意,对王爷也是向来恭敬,是以这几年两人也算是混熟了,如今乍然得出这么个可怕结论,沈嬷嬷也是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但此事如今还没搞清楚,黄嬷嬷她们兴许还有一丝生机也未可知,又是在主子跟前,沈嬷嬷也是赶紧掏出帕子擦干了眼泪努力忍住了,然后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地抬头跟沈复讨示下:
“王爷,此事非同小可,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嬷嬷莫急,过了今晚,此事,兴许便有答案了!”沈复并没正面回答,只意味深长地给了这么句话。
“哎,嬷嬷听您的!”沈嬷嬷见他依旧如往常般淡定,心里便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横竖跟自家王府没什么关系,而且表小姐也算是安然无恙。
刚才借着给表小姐擦洗,自己悄悄地注意了下,表小姐虽然脚底略有些小伤,但身上其余部分除了沾了点水草,依旧如白玉无瑕,倒是春雨在给她拆解发髻时,表小姐忽然发出了几声呻吟,像是头上受了伤。
后来两人小心查看了下,就着烛火,春雨觉得表小姐左侧头部应该是受到过重击,看着没有伤口,其实已经肿了。
这一点,沈嬷嬷也毫不隐瞒地跟沈复说了:“…奴婢仔细查看了,表小姐身上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头部似乎被击打过,都碰不得,王爷,奴婢觉着,如果事情真是在游船上发生的,那极有可能是被那船工用船桨给击打的,之后便落了水,唉,真是下得了手啊!也不知那背后之人为何这等狠心!”
“先不说黄嬷嬷,晨露和暮烟花一般的姑娘啊,就这么…表小姐自然不用说了,都不知今儿下午她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落了水还能侥幸生还,表小姐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嬷嬷!”沈复忽然打断了沈嬷嬷的絮絮叨叨:“暮云他们回来了!”
这话说得沈嬷嬷精神一振,看来是从周家那边得了消息回来了,表小姐这般前来,也不知那府里如今是什么个状况。
果然,没过多久,暮云独自一人进了书房,朝沈复行了礼后就开始简单扼要地汇报:
“王爷,周府今晚灯火通明,中间有人拿着些家什回来,看着都是浑身湿透的样子,之后府内传出哭声和骂声,眼看快要宵禁了,属下便在那边留了人,看明日是何情形。”
沈嬷嬷对自己心中所想得到了肯定答案,但也依旧对这个结果感到很是意外:“王爷,这么说,周家还真不知道表小姐在咱们这里?”表小姐也是可以啊,难不成是自己找了辆马车偷偷前来王府?
而且,沈嬷嬷不禁看了眼依旧一脸淡定的沈复,王爷派人去周家却竟然没有告知表小姐在王府?那周太夫人她们如今岂不是急疯了?听暮云的话,周家是一直在派人打捞表小姐啊!
那么表小姐定然是今日去柳湖那边坐船了,结果却碰上个假船工被打落了水…黄嬷嬷她们生死不知,表小姐却成功逃脱然后辗转来了王府?
如果是这样,表小姐不回自己家…难不成怕那凶手继续找去周家?还是怕周家斗不过那凶手、或者说凶手的背后指使之人?
想到此,沈嬷嬷顿时钦佩地看一眼自家这位虽然年轻却从头到尾一直保持镇定的主子,还真是有老王爷往日的大将之风啊!
这么想着,沈嬷嬷便又补了句:“王爷,奴婢失言,刚才是奴婢想岔了!”
沈复对此未置可否,只交代她:“嬷嬷,你先回内院去吧,如果表小姐醒了,你就派人过来说一声。”
看来这后面的事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而且显然王爷还有别的事要做,沈嬷嬷便也不再多问,躬身应了声后就赶紧回内院去了。
回了书房,里面的春雨见了她,却是跟见了救星一般赶紧过来了:“嬷嬷,差点就要让春桃去找您了,刚才表小姐一直在说胡话,看来是受了惊吓!”
“可有听清说了什么?”沈嬷嬷一边走到罗汉床前看周衡情况,一边问身后跟过来的春雨。
“嗯…声音很含糊,不大听得清,好像说什么‘好痛,好痛’,还有‘水,好多水’”春雨侧头问旁边的小丫鬟:“对了,还有‘你是谁?’,是吧?”
那小丫鬟赶紧无声点头表示同意。
话音刚落,果然,周衡又发出了几声听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