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儿?
在苍云的梦里吗?
竺一禅记得苍云说过,她受到神召,陷入癫狂之时,都会出现一个幻觉,有人砍掉她的躯干,挖出她的眼睛,一齐扔到锅中去煮。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一口铁锅架在不远处,底部被火苗舔舐着,沸腾的水在锅中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个女人正在身旁忙碌着,动作利索又焦急,她向竺一禅伸出一只手,竺一禅还没看清她在干什么,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鲜血如同箭矢一般喷涌而出。
竺一禅惨叫了一声,觉得被自己剜出了一块肉。
“好了好了,没事了……”那个女人轻声絮语着,她的脸渐渐在竺一禅眼里清晰了起来。
这张面孔四十有余,深深的泪沟,像两条伤疤挂在黯淡的皮肤上。
她的慌张程度不亚于竺一禅,但她努力地保持冷静,一边紧紧按着竺一禅的腹部,一边像母亲般安抚道:“嘘,嘘,别怕……”
竺一禅额头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淌,流进眼里,变成了无数根尖利的针,扎得他睁不开。
除了疼,竺一禅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他稍微动了动,耳边立刻响起一个声音:“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你是……”竺一禅沙哑地问道。
“叫我雁姨就行了。”女人笑眯眯地说道。
竺一禅看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一些染血的布丢在身边。
“先喝点水吧。”雁姨小心翼翼地喂了一些温水给他,然后把毯子掖好,又帮他擦了脸。
竺一禅稍微有点抗拒,但感觉清爽多了,记忆逐渐浮现了上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虚弱又坚定地说道:“苍云……我要去救苍云。”
“不要动!”雁姨急忙把他按了回去,“你能活下来已经算奇迹了,其他的暂时就别想了。”
竺一禅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雁姨的目光凝滞了一下,喃喃低语道:“救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无非就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害了。”
竺一禅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我睡了一天一夜了?”
雁姨点点头,感叹道:“你也是命大,如果赤郎当时就把刀从你身上拔了出来,你老早就因流血过多而亡了。我找到你后,帮你拔出刀,及时制止了血,才算逃过一劫。”
她居然直呼阿伏赤郎的名字,而不是尊称其为首领,竺一禅感到有点意外,迟疑地问道:“你是阿伏赤郎什么人?”
雁姨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什么也不是,阿伏赤郎是我们的首领。”
竺一禅困惑地望着她,这个时候,有人唤了句“阿娘”,然后走了过来。
雁姨抬起头,温柔地问道:“冷不冷?把药带来了吗?”
“嗯。”男子随口敷衍着,把东西递了过去,然后坐到了火堆旁。
竺一禅定睛一看,居然是阿图尔。
竺一禅紧张了起来,但阿图尔似乎不惊讶在这里遇到他,只是没好气地看着竺一禅。
“你别怕,这是我的儿子。”雁姨柔声安慰着竺一禅,“来,先把药吃了。”
竺一禅没有张嘴,他的思绪飞快地流转着,回忆着阿图尔之前说过的话。
“怎么了?吃了药才能好啊,听话。”雁姨催促道。
竺一禅不顾疼痛,一把抓住雁姨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们到底和阿伏赤郎什么关系?你们知道多少事?他那个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啊,他是我们的首领。”雁姨无奈地说道。
“不对!”竺一禅望了一眼阿图尔,“他之前说过,他是阿伏赤郎的儿子!他说那个女人是个妖女,迷惑了阿伏赤郎,好让自己重返人间!”
雁姨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图尔,阿图尔则心虚地回避开母亲的目光。
在竺一禅恳求的眼神中,雁姨长叹了一口气,瘫坐了下来:“我就知道,这件事不会结束,即便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了,也没有结束。”
她停顿了一会儿,认真对阿图尔说道:“儿子,你不应该那么说夫人。”
“夫人?”阿图尔嗤笑了一声,“阿娘,我实在不明白,那个女人抢走了父亲,你为什么不恨她?”
“恨?”雁姨神情恍惚,“我为什么要恨她?我不应该恨她……”
“雁姨,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竺一禅拖着受伤的身体央求着。
过了好一会儿,雁姨缓缓开口说道:“那个时候,首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
雁姨出神地回忆着,脸上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他很好,他纵马驰骋的样子,比草原上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