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清晨雾气蒙蒙,薄日还未出头,稍显阴冷。
瞭望塔高楼内里,炭盆火光已然黯淡,只余零星炭灰,稍稍显露几分热量。
风兰盘坐靠墙,姿态端正谨慎,不似熟睡,更像打坐小憩。
可那紧皱的眉头,却稍稍透露几分不寻常迹象。
秋风透过窗户缝隙钻入其间,风兰细声呢喃道:“小妹、小妹……”
梦境之中的南豫老街热闹繁华,街坊邻居十分热情。
那时各家小孩随意跑闹玩耍,大人们都会互相看着,以防被人贩子给拐走。
幼年时的风兰很爱玩闹,时常偷溜出家门,可自己的小妹却太粘人,总是喜欢跟着自己。
有一回过节,街道里人比往日多了许多。
杂耍班的热闹最是有趣,风兰看的兴起,一时松手鼓掌,小妹被人群冲散,当时风兰吓坏了。
风兰一直追着寻人,嘴里不停的呼唤,似是不知疲倦,好在终于找到小妹。
“呜呜,姐姐害怕……”小妹眼泪汪汪的抽泣道。
“小妹乖,不怕了。”风兰细声哄着,却发觉怀里的小妹哭泣不停,忙低头察看。
才发现怀里的小妹已不再是活泼可爱模样,周围亦不是热闹街巷,而是昏暗血腥现场。
小妹满身血污模样,就像破碎的布偶,风兰猩红着眼,猛地惊醒!
眼前并不是那遍布尸首的老街,入目的是布满灰烬的木板,以及满是尘土废旧气息。
风兰吐露长气,勉强恢复镇定,眉眼低垂,才发现膝旁枕着不少重量。
只见裴兰裹着桃红靓丽外衣,侧身躺着,好似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般姿态,脑袋大大咧咧枕在风兰膝上,一点分寸都没有。
“醒醒。”风兰虽然不知裴兰话语真假如何,但是很显然并不完全信任她出声唤。
可这点动静,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风兰本就因梦境而情绪不好,探手捏住她的脸厉声唤:“裴兰,起来!”
“唔、唔!”裴兰吃疼的睁开眼,茫然的坐起身,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灌进热水的水壶,笨重而嗡嗡响。
“你不舒服?”风兰蹙眉看向脸颊泛红的裴兰出声。
裴兰闻声,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前,并未发觉异常,鼻音略重的应:“没有吧。”
此时的裴兰还没察觉到自己的掌心温度其实也很烫,所以才没能感知温差。
而风兰多心打量她那苍白而泛着微红的面容,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没有深究。
毕竟裴兰这么大一个姑娘,总不可能对于自己身体好坏如此迟钝吧。
很显然风兰忘记当初威蓉提过裴兰是一个病西子,否则就不会相信她此时的判断了。
这方风兰简单烤了些地瓜分食,两人又喝了些煮的热水,勉强算是解决一顿。
裴兰有些提不起劲,自然没吃多少,便跟着一道离开瞭望塔楼。
因着昨夜里官府的一番动静,现下南豫国都百姓都知晓南豫王后被歹徒劫持的大事。
街头巷尾南豫百姓热议不断。
整夜里官兵们大肆搜查南豫国都,上至达官显贵的府邸园林,下至酒楼民宅,可以说是动静之大,从未有之。
而如今南豫国都世家富商子弟里最盛行的地方,并非酒楼或烟柳巷,反而是那延寿膏馆。
延寿膏馆里不仅设有烟房,还有戏楼洗浴等配套供人休闲玩乐。
每日里进去的人不知数目,倒头吞云吐雾,耽于享乐,直至身上最后一分钱财搜刮干净,方才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
因此,很快延寿膏馆外街道就聚集不少家财丧尽的流浪汉。
清晨正当各处酒楼园林都接受官兵搜查时。
延寿膏馆外的官兵却遭受到阻拦,延寿膏的掌柜,是个风姿绰约的妇人,众人都称莲夫人。
莲夫人一手握着一锭银杆烟管,手里塞着金袋笑道:“诸位官老爷执行公务,多有辛劳,只是咱们这地是个正经地方,不如通融一下?”
为首的官兵掂量着手中金袋,而后塞进袖袋。
莲夫人心间暗喜,然而唇角刚上扬,只见这官兵脸色一变道:“莲夫人,您的势力不小,大家都明白,只是国君有令,不得放过任何地方,如若王后娘娘有任何不测,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弟兄们,彻查所有人员身份户籍,如有可疑,一律带走!”
“是!”
官兵随即而动,莲夫人面上笑容僵滞,带笑眼眸似是淬毒一般盯着这些官兵,余光暗自示意伙计们暂时不要动静。
这方动静犹如突然投进幽深湖水的石子,顿时惊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自从延寿膏馆开张以来,各家生意道上的人,并不是没有试图找茬惹事,可没一个得逞,久而久之,自然都知对方来历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