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临近,南豫国都闹市繁忙,春玉园内世家宴会亦是热闹的紧。
虽说如今南豫国土正陷入战火之中,前方士兵仍在厮杀之中。
可世家大族一心避战畏敌,这些世家子弟们更是没有半分危急,整日沉迷声色,不知春秋。
酒宴间推杯换盏,不曾停歇,从白日喝到深夜,常有人喝的上头,或是高亢胡言乱语,又或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夜间灯火昏暗,春玉园阁楼,一身形微胖的男子,喝的脸红脖子粗,嘴里高声道:“老子是皇亲国戚,将来封侯都指日可待!”
众酒客闻言大笑,纷纷探目观望烂醉者,才发觉这人竟然是养病数月的裴府二公子裴徽。
“真是稀客,裴二公子伤养好了,不如来喝几杯?”一世家子弟试图谄媚讨好,连忙上前奉承道。
裴徽听到这人提及自己受伤,顿时恼羞成怒挥拳狠狠打向此人怒叱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公子的事轮不着你来多管!”
砰地一声,这人被裴徽打的向后倒在桌面,那沸腾的炉锅正好被撞的掀翻,悉数泼在面上,顿时发出惨叫道:“啊!”
“希少爷!”一旁小厮忙上前察看。
众酒客亦察觉到事情变化,纷纷从栏杆探头张望。
只见那人大半张脸都落了红肿燎泡,乍一看狰狞的吓人。
裴徽见到这人伤成如此模样,心下一慌,可转念又想自己是皇亲国戚,便索性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春玉园。
事情迅速传至整个南豫国都,官府没有任何动静,就连那受伤的世家子弟都没有任何风声。
可裴徽的恶名,却在世家子弟间传的沸沸扬扬。
而得知传闻的裴岸,便将此事告知父亲裴绍。
裴绍手里握着烟杆正忙着吞云吐雾,淡然道:“既然那人都没去告官,说明伤的不重,一切只是坊间危言耸听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苛责裴徽呢?”
“父亲大人如此包庇裴徽,难道真就不怕他将来闯出弥天大祸?”裴岸没料到如今父亲竟然连训斥裴徽都不愿意,不由得气愤。
“你二弟是官场不顺才酗酒滋事,若是你三妹能向国君美言让他官复原职,一切自然就没事。”裴绍低头深吸了口烟,看向面前的裴岸,“为父乏了,退下吧。”
裴岸见此景,只得咽下话语应:“是。”
从书房出来的裴岸满心郁闷,钟淑娴上前挥扇驱散他周身浓郁烟雾宽慰道:“相公怎么了?”
裴岸顺着廊道行进应:“前些日裴徽在春玉园醉酒闹事伤人,父亲非但不处置反而多番庇护,实在是糊涂!”
“相公这话可莫随意说出口。”钟淑娴低声劝说,左右观望道,“公公近来突然抽起烟,听说就是小叔子献的延寿膏,公公喜爱的着迷,更是偏爱小叔子,相公若是劝告不成反被误会挑拨,那就糟糕了。”
裴岸顿步,面色深沉道:“夫人说的是,不过延寿膏又是何物?”
“这物件似乎是最近传进南豫国都的时新物件,我也不知详情,只听闻这延寿膏让人神魂颠倒,玄乎的很。”钟淑娴心间有些疑虑,偏头看向裴岸,探手替他理衣袍,“总觉得小叔子接触的并不是什么好物件,相公要小心些。”
裴岸颔首应:“夫人放心,现下南豫国遭受战火,我最是不喜那些达官显贵的嗜好。”
“那就好,过几日要入宫去见小姑子,一家人团聚,相公要高兴才好。”钟淑娴知裴岸仁义性情,自然不好劝他不要管裴徽,以免招惹兄弟不合。
“我也想高兴团聚,可父亲方才言明想让小妹去跟国君给裴徽美言复职,朝堂任官,竟成一家私言,真是胡闹!”裴岸心知如果真让裴徽官复原职,恐怕他往后更是飞扬跋扈。
钟淑娴探手抚平裴岸眉头安抚道:“相公放心,咱们那位小姑子厉害着呢,小叔子复职一事,恐怕公公不会如意。”
“此事从何说起?”裴岸不解询问。
“我也是从婆婆那儿听了些细枝末节,才知小姑子跟小叔子闹过不止一回,据说小叔子暗地里吃过许多亏呢。”钟淑娴耐心说着。
裴岸满面诧异的出声:“我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钟淑娴探手轻抚裴岸眉头,姿态亲昵柔媚,眉眼尽显温婉可人,可轻柔话语里却显出少女时才有的俏皮情态道:“大抵是相公太过耿直了,所以才总是猜不出旁人的心思吧。”
裴岸一时情动,探手轻搂钟淑娴入怀,低声喟叹:“我裴岸能得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我也是。”钟淑娴耳旁微热,柔声道。
两人年少相识,成婚数年,如今身旁儿女环绕,已经很少像这般你侬我侬,反倒让两人都显得格外青涩许多。
长道西落,余晖殆尽,两人身影渐而模糊的不可分辨。
待夜幕遮掩最后的光亮时,灯火微亮,南豫王宫内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