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肿了。
觅菈在镜子里扒拉了一下眼皮,一松手,眼皮就迅速归位。
她好沉默好沉默,昨天好像没有哭得很厉害吧?不就是挤了挤眼泪,她以为第二天会一切正常的。
对自己来说,视觉范围跟平常没什么差别;对别人来说,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一定狠狠哭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觅菈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用湿毛巾敷着眼睛,想着能快点消肿是最好。大概半小时过去,还没有淡化的迹象,觅菈撇撇嘴,认为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变化的,于是不再纠结眼皮。
她收拾好东西,很快换上衣服,出了家门。
觅菈走到家附近的公交站。梅奥亚的公交不准时是人尽皆知的,上次是她运气好,跟公交车同时相遇。这次她站着等待,十分钟、二十分钟,直到三十分钟过去,一辆姗姗来迟的公交终于出现在转角处。待她上车坐稳,车子才又慢悠悠地重新上路。
有人做事速战速决,有人做事拖拖拉拉,觅菈自认为是后者,因为爸爸不止一次这么说她。早上醒来她怀着激动的心,动作跟往常一样,坐上慢悠悠的公交车之后,才发现她做事还算迅速。
她突然想:要是真的找到工作,可不能再坐公交上下班了。她宝贵的时间显然会在等待中流失大半。花店离家并不远,要是开车去花店,会不会小题大做?以后远行也许就会用到了,还是那个时候再做打算吧,眼下最适合她的是非机动车。嗯,电动车、自行车这些的都要开始考虑了;住宿问题也要解决,镇中心有没有出租房子?只要能离开家里,哪里都可以的,不要太远就好。
这些问题一股脑地向她袭来,事情好像有连锁反应,觅菈越想越多,反而把自己整慌了。在慌乱的情绪之中,车子到站,觅菈双腿有些发虚地起立,走下公交。
下了车之后,这些问题还是挥之不去。觅菈走到路口,终于把自己抽离出来,开始注意车流和行人。她踩着脚下实地,循着记忆,很快便走到每年都来的小路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花店,她又开始紧张。
呼!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并擦了擦发汗的手心。明明是埃贡先开的口,她有什么好紧张的呢?这样想着,没走几步,觅菈便已来到店铺门前。她不敢再犹豫,伸手拉开玻璃门,挂在上面的铃铛叮叮地响起,提示着她的到来。
埃贡站在一瓶瓶花的后面,正在忙碌着换水。他抬头看了一眼觅菈,好像毫不惊讶她会来找他。他短暂停下手里的活,对她说:“抱歉,我现在在忙。你先去旁边坐一会,好吗?”
“哦哦。”她正好不知道要做什么,便听话地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一点儿也没变。花店和埃贡。觅菈四处看了看,这里和她一年前来的时候毫无区别,一定要说,也只有随着季节变化的花。要不是日历提醒着她这是一年后,她真的会认为距离她上一次来到花店,只过了一个月。
漫长的一个月。
她这次变得拘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求于他。不过她哪次过来不是有求于他?有可能是从她是上帝变成了他是老板吧。上帝……觅菈脸上有了点笑意。
客人是上帝。埃贡有没有把她当成上帝,她不清楚。不过对于客人,面面俱到是应该的,埃贡这么有耐心,在哪个行业应该都能做得很好吧。
觅菈干坐着,除了胡思乱想,实在不知道干什么。她起身从饮水机旁拿了个纸杯来接水,双手这才有处可放。喝水成为了她唯一能做的动作,并且重复可持续。她连喝了四杯,终于听见埃贡拍拍手,从花后面走出来,拎着水桶转进卫生间。
没一会,他走回大厅,坐在她对面。觅菈抬眼看他。
“昨天没来得及仔细说,”埃贡开门见山,“我想收可以长期做的学徒,不是兼职一类。”
正合她意。“我确实也是做着长期的打算。”
“那太好了。”埃贡笑着,跟她对上双眼,愣了一下。
觅菈立刻从他的反应里猜到了。因为带着轻微的阻力,她知道自己的眼皮此刻还是肿的,今天一整天,她都会以这副样子面对他。
不过埃贡没有问什么,他继续道:“七天的试用期。这期间要做什么,我会给你指示。不过也不用担心会很忙,我这里不像其它的店,基本上是种多少卖多少。”
不会亏本么?觅菈默默地想。接着她想起埃贡的花医生身份,他可是梅奥亚唯一的花医生。有可能人家其实很有钱,开这个小花店只是做消遣,根本不在乎的。
她点点头,反问:“好像店里也没有忙到要两个人干的样子。”
“嗯,确实。”他说,“不过我收人的目的不是为了分担店里的任务。”
埃贡说到这里,看她一脸好奇,也没再卖什么关子。他面上依旧笑着,语气倒是严肃了些:“我是为了收徒弟,教给他我会的东西。”
觅菈立刻张大了嘴巴,没有再去喝水。她愣愣看着埃贡,惊讶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