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情报科科长庄呈晋拿着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报站在毕振华的桌前,“寒素来消息了。”
毕振华抬起头望着庄呈晋。
“寒素说,”庄呈晋深吸一口气,“任务完成,这两天就动身回来。”
“我知道了。”毕振华平静道。
饶是庄呈晋知道毕振华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也微微咋舌。毕竟寒素这次做掉的是敌方最出色的狙击手。
“有什么问题吗,”似乎是看穿了庄呈晋心中所想,毕振华温声说,“我们组织最好的狙击手,难道不应该比对方更强吗?”
庄呈晋无言以对,正准备退出办公室,就听毕振华道:“洛纬那支小队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过几天,大概会比寒素回来晚。”庄呈晋想到这里又抱怨道:“上峰,洛纬这次也太不像话了,根本不打声招呼就追出去那么远,电台还静默,我们连动向都不知道……”
“他一向是这样,你忘了?”毕振华无奈轻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对了。”
庄呈晋凝神等着毕振华的下文,却听毕振华滞了一会儿道:“让总务部把我藏柜里的那瓶香槟拿来。”
“毕兄终于舍得开这瓶香槟了?”眼见不谈公事了,庄呈晋也放松起来,笑着打趣,“这可是收藏品级别的吧?怎么舍得打开了?我还以为你要等胜利以后再喝呢。”
“不是我要喝,”毕振华笑了笑,“留着送人的。”
“送谁啊?你舍得送这个?”庄呈晋好奇地问。
“送寒素。”毕振华的目光在一瞬间变的悠远,“我答应过她,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就开瓶香槟给她庆功。”
“那也不至于开这瓶吧,”庄呈晋几乎痛心,“你铺张啊毕兄。”
“你到底是管情报的还是管总务的,”毕振华觉得好笑,摆了摆手道,“你把话传到就行,忙你的去吧。”
庄呈晋扶额,一边念叨着“寒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对她这么好”一边一脸痛心地出了门。
等到玄关彻底合上,毕振华才靠回椅背,指尖摩挲着一个款式较旧的狙击镜。
这是白衣枪后的第一个战利品,那时她张扬地笑着把它交给了他。
毕振华的神色悄悄地温柔了一瞬。
比起组织本部的宁和与寒素的顺利,洛纬这边显然艰苦得多。
为了防止位置暴露,洛纬命令邵昱保持电台静默,直接断开了与组织的联系。一队四人像耗子似的在下水道苟了三四天,齐琳和洛帆抱怨了好几次再这么下去人得长蘑菇,他们的目标才姗姗而来。
“邵昱和齐琳从前面的口出去,洛帆留下配合我,让这两个狗日的见见中国人是怎么包饺子的。”
洛纬捏紧了怀里的短刀,像蛰伏许久终于等到猎物的狼,上次执行任务留下的伤疤狠戾地扒在他面颊,眯起的左眼里懒洋洋地藏着凶光。
洛帆在心里读着秒,齐琳最后检查了一次手枪的消音装置,邵昱把没有受潮的炸药装好。
而洛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近乎疯狂执拗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猎物,仿佛世界上的一切日月山河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他当然有为那因任务失利而沉入黑暗的右眼失落过,但那失落只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更深的战意,只有敌人滚烫的鲜血才能将他心中的阴霾泼开。
山口四郎行事向来乖张,他喜欢用弱者的血来喂养自己的战刀。他当然知道有人恨他,有人想杀他,但那也无非弱者一怒,他自然不屑一顾。
被他亲手斩杀的刺客可不在少数。想到这里,山口四郎闷闷地笑起来。
“少佐心情很好。”身边的副手川本芥田说。
“川本,你知道中国有一个成语叫丧家之犬吗?”山口四郎笑着说,“就是没了家的狗,有的彻底任人宰割,有的冲冠一怒,但狗终究是狗,只有被人奴役或屠杀的命运。”
“物竞天择,这是应该的,”川本芥田道,“自己太弱,当然怨不得旁人。”
“北条那个老家伙最近怎么样了?”山口四郎舒缓了一下肩膀,“听说在东北被人下了战书,这么多年与世无争也终于应战了?”
“对方是本土的白衣枪后,”川本芥田恭敬地回答,“北条先生的消息已经有几天没收到了,大约是败了,生死不明。”
“狙击手的决斗,当然是分生死的。”山口四郎不在意地说,“我本以为他是个硬茬子,想不到也是个窝囊废,让一条会玩两下枪的白狗给拿下了。”
“大概是北条先生轻敌了,狗就是狗,哪来的本事杀人。”川本芥田轻蔑地笑了一下。
然而他的笑容未敛,身后便有恶臭袭来,他骇然转身,身后一人手上玩着短刀,那人的右眼蒙着皮质眼罩,将一道蚯蚓似的伤疤拦腰截断,但不难看出俊朗的容颜。只是这人身上的气味实在作呕,似乎是在下水道里游了三天三夜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