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深,靠近洞口的位置虽有草垫和厚衣阻隔,仍有不少寒气侵袭。
洞内明火已熄,聚集起来的萤石放在各处甬道拐角。谢鸣珂目光望向那微弱的光亮,蓦地支起外衫挡住左侧。
身旁的闻人翊忽而乱喊了一嗓子,抓起身下的干草一扬,咕哝两句翻了个身,又鼾声震天。
谢鸣珂抖了抖外衫上的碎草和土屑,衣衫拿下的刹那,恍惚间看到沈環在甬道那探头探脑,微弱的荧光照在她面上,有些苍白柔弱。
他再一眨眼,那画面却消失了。
谢鸣珂立刻起身,穿戴齐整,向甬道走去。果然看到用灵火照路,正一脸严肃,低头沉思的沈環。
他忽而心里发笑,这姑娘若不是出身世家大族便是修为高深,灵力当不要钱的用。他一步踏进甬道。
“漏夜前来,環姑娘是心有不安吗?”
沈環闻言抬头,神情几不可察地慌乱,连带着身侧的灵火微微一晃。
谢鸣珂见她又低头,贝齿轻咬下唇,忽而朝他一拜。
“我有一事须向您言明,此事或许听来荒唐,但请您务必相信我!”
沈環没听到谢鸣珂答话,未敢起身,偷偷瞄他,却见他嘴角微勾,满眼探究之意。
心下一叹,硬着头皮道:“请少主下令,即刻启程上路,日夜兼程,逃离禹稷山!山上……不日将有地动,其势之烈,将使生灵尽覆!即便是逃到附近的丛山,恐也非万全,还请少主尽快决断!”
她再拜,行的正是后世朝君之礼。静默片刻,她听见谢鸣珂轻道:“有几成把握?”
“十足把握。”沈環道。
“好。那就烦请姑娘去叫醒女眷,收拾好行囊再来此会合吧。”
“好,我……啊?”沈環诧异抬头,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此刻竟全派不上用场了。
谢鸣珂看着她怔愣的神情失笑,冲她摆手道,快去吧,语罢又朝身后喊道:“阿宝!起来收拾东西!”
“禹稷山地动?滑天下之大稽!你就是再想快点去青余,也不至于撒这么荒谬的谎吧?非要大半夜启程,你受得了,宗伯一把年纪,还有小儿和女眷,他们又怎么受得了!”
众人于睡梦中吵醒,神情都颇为不满。谢鸣珂族弟阿宝被谢肃拦着不敢动,此刻正靠着洞壁打哈欠。
伯公也顺着他的意思哼了一声。谢肃接着道:“你也别说是你的天赋灵能预见到的,若真有这能耐,这一路也不至于遇到两次凶兽了。”
沈環见状急要上前解释,却见谢鸣珂朝她一眨眼,似是叫她安心。
他对谢肃道:“不敢诓骗二叔,正是阿翊听走兽所言。”
“啊?啊!对!就是我。”闻人翊摇头晃脑地收拾行囊,忽而被点名,下意识想反驳,转头就见谢鸣珂杀气腾腾的眼神。
于是一拍大腿,“我起夜的时候看到一窝小老鼠背着包袱步履匆匆,我就多余一问……不,是幸亏问了,才知道地动的事,赶紧回来告诉大家,好早做准备!”闻人翊信誓旦旦道。
“真是你问出来的?那你怎么不早说!”谢肃埋怨道。
众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谢鸣珂拽着阿宝往洞外走,嘱咐他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装了,要在马车上多留些位置。
沈環刚刚松下一口气,忽而感觉有一道视线焦灼在她身上,她偏头,看到谢鸣珂的堂姐神色奇怪的看着她。
她正想开口问询,堂姐却大踏步从她面前掠过,走到伯公面前。
“伯公,先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不知当不当讲?”
“玉瑶!不知该不该讲就闭嘴,快回来!”二婶忽然厉声道。
谢玉瑶偏头看了二婶一眼,很是不忿,声音陡然拔高:“难道二婶也觉得,让不相干的外人左右族长意志,决定族人生死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方还躁乱的洞中一瞬安静。
沈環直觉这话是在影射她。却听闻人翊一口拦下罪过,冲谢玉瑶大声问道:“谢二小姐,不知在下如何开罪于你,竟遭你这般埋怨?”
谢玉瑶一撇嘴:“闻人公子休要再为他人遮掩!闻人氏与我族世代交好,彼此知根知底,小女自然不会埋怨公子。”
“那你此话是何意啊?”伯公惊奇道。
谢玉瑶扭脸看了沈環几眼,“伯公明鉴,我本与二婶、繁钦同在一处歇息,后半夜发现繁钦不见了踪影,忙跑出来寻。就在这处甬道,见鸣珂与一紫衣女子说话,言谈声小,但依稀能听见那女子说什么‘生灵尽覆’‘逃离禹稷山’‘少主尽快决断’。此后才有鸣珂高喊阿宝收拾东西的话。现在一看,怂恿少主即刻启程的正是这位環姑娘。也不知姑娘有何神通,竟让少主和闻人公子都为你撒谎遮掩。”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全聚向了沈環。
谢肃大步过来,“二姑娘此话当真?”
“句句属实!”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