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忽然召见姜枫,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因为姜枫这个月还没进过宫,京兆府议事厅内在做的四位兵马司指挥使和两位京兆府少尹都觉得万岁早该召他觐见了。想到这里,莫说朝中从未被万岁单独召见过的其他指挥使心里酸溜溜、京兆府少尹廖纲咬牙切齿,就是京兆府尹张文江都有些吃味。
他默默掰手指头算了算,这一年中除了他主动去求见万岁,万岁主动召见他的次数,还不及姜枫多。就算这少得可怜的几次,也有一小半是于姜枫有关的。他在万岁心中的份量还不够,他还得努力努力再努力。
看着站起身的,不用努力就能去见万岁的姜枫,张文江心里刚冒出一股邪火,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灭得无影无踪,“大人,待会儿下官见了万岁,若有机会便提一提咱们京兆府缺银的事?”
张文江点头,“有机会便讲,没机会就下次再讲。”
“是。”
看着二叔离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恩师满意的表情,廖传睿对二叔在恩师这里的分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张文江见众衙官都盯着自己,咳嗽一声板起脸继续道,“云诚继续说,廖大人,你将西城衙门该做的事记清楚。”
“是。”廖传睿立刻提起笔,认真记录。
姜二爷在宫门前下车,竟发现监门卫大将军单贤新也在,姜二爷紧走两步上前躬身行礼,“单将军。”
单贤新的小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姜大人哪日得空,咱们一块去喝几杯?单某想向姜大人讨教如何才能教养子女成才。”
单贤新与叶清峰、孔风阁一样,都是万岁的心腹,此人谨慎内敛,不喜言谈不善交际,姜二爷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找上自己,但与他吃顿酒绝无坏处。于是,姜二爷面带欢喜道,“末将也正想向将军您讨教,您是怎么把明玉兄弟教的有勇有谋的。将军哪日得空,尽管派人去西城兵马司知会末将便好。”
单明玉是单贤新的长子,今年二十六岁,在右骁卫中任副将,曾被万岁亲口赞过有勇有谋。自己与姜枫从未打过交道,他却连自己的儿子被万岁夸赞过的事都记得。这让单贤新心中慰贴,难怪万岁会喜欢姜枫,此人如此通透,谁会不喜欢?
单贤新笑得眼缝后边又出现了数道鱼尾纹,“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好!”姜二爷欢喜应下,“晚上下官在西市集雅院恭候将军大驾。不知将军喜欢喝什么酒?下官府中有一壶还算能入口的天醇酒……”
姜二爷与单贤新聊得正起劲时,宫门打开,秦天野从里边走了出来。两人连忙停住,躬身行礼。
秦天野的目光略过姜枫落在单贤新身上,微微点头,才迈步离去。
秦天野走远之后,姜二爷砰砰跳的心才缓下来,抬手道,“将军请。”
单贤新摇头,“某不入宫,姜大人请。”
这么说,他是专程过来找自己的?自己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惦记的,莫非他真是为了孩子?姜二爷心中石火电光闪过,面上笑容不减地躬身行礼,跟着小太监进了皇宫。
御史台和吏部提出的考量州县官员功过的革新之策,景和帝觉得非常好,却又被舅舅秦天野败了兴。官员考课是大事,秦天野提出新策的弊端并无不妥,但他的语气让景和帝非常生气。
万岁动怒,景德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个个都倾耳细听,只盼着姜大人走快点,再走快点。
姜二爷走进大殿行礼,听到万岁只说了一个起字,便知万岁现在心情不好。万岁心情不好,他就不能替京兆府讨银子了,姜二爷起身后规规矩矩站在殿中,等万岁问话。
景和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姜卿,近来西城兵马司可有棘手的事?”
万岁心情不好,开口却问他那一亩三分地的事,看来是秦天野那老匹夫给万岁添堵了,让万岁遇到棘手的事了。姜二爷躬身,“微臣惭愧,西城兵马司每天都有各种棘手的事。”
景和帝靠在龙椅上问道,“那卿是如何处置的?”
姜二爷如实道,“臣给西城衙门定了规矩,衙内属官各司其职,若他们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便报到微臣这里来,微臣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排出顺序,依序解决。若是微臣解决不了的,去会去请教府尹大人或直接寻找能解决事情的人。”
景和帝又问,“卿还会找谁?”
这个……姜二爷略思量,回道,“臣有时候会找其他衙门的大人,有时候也会找京中的状师、街头的混混、路边卖货的货郎甚至是老槐树下纳鞋底的老妇。”
嗯?景和帝终于有兴趣了,“何事卿都解决不了,需去求助街边老妪?”
姜二爷便给万岁讲了上个月西城兵马司一起邻里因琐事积恨成愁,大打出手的事,“副使贺道斌怕案子办不好会惹出人命,便来请教微臣。微臣记起那两家虽不同姓,但都跟常在街边纳鞋底的老妇沾亲,那老妇好管闲事,微臣便去寻她帮忙,在她周旋之下,两家解开心结和好了。”
姜卿遇到难事,能发现症结所在,然后直中要害。州县官员考课革新的症结在那里,他竟不知。不过虽然他不知,对他知哪位朝官知此事,此人不在御史台也不在吏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