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了地后,白椰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海岛,四处都是云雾缭绕,一队身着鸭青色道袍的人,正朝他们走来。
“易慈仙人,好久不见。”为首那人说,他身上的青袍多了三抹黑色流纹,像一只利爪从袍摆挠过。
易慈见到他们,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只是说:“人已经给你们押送来了。”
他手指抵在羊咩咩的后背上,指尖轻轻一推,羊便在轻绵的云雾里滑向了那堆人。
为首之人朝易慈微微行礼道:“那人我们就带走了。易慈仙人久不来云上之地,可能已经不熟悉环境了,余下的时间您可以和朋友慢慢逛会儿。”
易慈:“正有此意。”
白椰有些怔然,她愣愣地望着羊逐渐隐没在云雾里的身影,脚踩之处却没什么实感。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尊敬易慈,和兰拓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等那鸭青色道袍彻底不见时,白椰才嘀咕了句:“还是云上的人更讲礼貌些,看他模样清秀,难道是竹子或者是松木一类的?”
她转头看向易慈,却撞见了他眼底一片狡黠笑意。
“不是。”易慈摇摇头,目光示意白椰留心那人青袍上的花纹。
白椰微愣:“那是……?”
“青鳄。”易慈声色平淡地说。
白椰脑袋顶的头发忽然炸了毛。
那举止彬彬有礼的秀气君子,竟然是凶兽……
她听完便不作声了,但身体却悄悄往易慈身边靠了靠。
易慈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笑意说道:“所以,这段路要跟紧我,免得被什么爱吃椰子的神兽给吞了。”
“……才不会。”白椰偏过头去,别扭地不去看他。
半晌,她才开口嘟囔道:“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某株雪莲是蛮喜欢吃椰子的。”
本以为易慈听了,会冷下脸反驳,可他只是将白椰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他手指的温度有些凉,不似以往护她时那种厚实的暖意,眉梢也垂着,双眸褪去了凌厉,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空寂。
白椰隐隐感到,横亘在她和易慈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一点哀伤。
两人沿路走在一片柳林间,细长枝条在风中飘绕,似乎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潺潺水声。穿过柳林后,转角来到一条轻盈的河流前,河上架着一道拱桥,灰色的石砖拼接出交错的纹路。
“过了桥,就是天门了,你沿着光线一直走,就能回到海滩上,寒月会在那里等着。”易慈将白椰往那桥上带了一步,随后松开了手。
白椰转头看向他,一双澄澈的棕色眼珠,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般,泛着水光:“你……不回去吗?”
静了会儿,易慈才轻“嗯”了声,说:“我直接去忘川。”
心脏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白椰无意识地咬住嘴唇。
明明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他要走,可等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依旧让她难以接受。
头顶似乎被那牵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耳边传来易慈闷闷的笑意:“怎么,不舍得我走?那我不回去了……”
“不行!”她的声音大了些,可喊完之后又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易慈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目光从白椰脸上寸寸掠过,将她的表情仔仔细细地映刻在眼里。
“植物园重新开园了,接待人类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受累些,另外……前几日来的考察团似乎有点奇怪,你尽量离他们远点,让寒月去交涉。”易慈交代着。
他很少会说很长的一段话,被人缠着问得多了总是会没有耐心解释下去,可他此刻却想细细跟白椰讲来。
最好,再慢一些。
“白椰,还记得之前如果人类问起我们的关系,该怎么回答吗?”易慈又问道。
他如今的身份还挂在网页的宣传板块上,算是个临时管理员,如今羊园长归来之日遥遥无期,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露面。
白椰斟酌着答道:“我们是朋友?”
易慈眸光深了些:“嗯,所以你是……”
白椰被他的语气引导着,忽然回忆起了醉酒那晚。
那天的夜色深极了,像是从漆黑的河里舀来的一瓢忘川水,泼洒在天空上,乌茫茫地铺展开来。
易慈的小房间就像是漂在忘川河流的乌篷船,摇摇晃晃,却牢固又温暖。
搁在窗边的半只椰子,外表纹路溢着淡淡的金光,上面翠嫩鲜绿的雪莲已经长出了花苞。
她捏住了易慈化形成孩童后软乎乎的脸蛋,嘴里不断重复着——在记者面前把易慈脸惹红了的话。
她对记者说……
白椰睫毛耸了耸,抖落了一片阳光,望着易慈此刻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轻轻地说:“我是女朋友。”
柔软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扫过易慈的心脏,他喉结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