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般雪亮的须发,现在仿佛暗淡枯燥的衰老动物的毛发,就连口中的,可以铸成绝世神剑的龙牙,都似乎变得脆弱稀疏。
祂深深注视着游光,目光好似透过挡在前方的时影,一寸寸地打量着鲛人少年,眼中流露出似悲伤,又似怀念的神情。
[是你...],祂没有开口,可是祂的声音直接在游光的脑中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游光浸于祂追忆的目光之中,忍不住想要走上前,触摸一下祂苍白的须发,时影拦下了鲛人少年上前的动作,轻唤她的名字“游光!”
巨大的龙神缓缓沉思般地重复道,[游光...],又将视线汇聚到展开手臂,以保护的姿态拦在她身前的白衣男子,[这是...那个人?!],提起“那个人”,青白的巨龙忽然挺身后撤,怒目圆睁,灰白的须发彭起,凌厉地剖视着年轻的空桑男子,像是要用目光将他层层拨开追根溯源。
神龙严厉地逼视着,眼前这面露戒备,牢牢护住鲛人少年的白衣空桑人,怒张的须发又渐渐垂下,[不...你难道是.....雪寒薇?]
龙神的表情垂垂和缓,却又突然抬起头,假作怒容,张开巨口发出咆哮般的声音:“身为鲛人,你为何带一个空桑人来此?”,不待游光回答,又语带威胁,摆首缓缓道,“此人身上的气息,是七千年前将我封印于此之人的气息!”,祂的声音,犹如掷地惊雷一般,“闪开!我要将此人烧成飞灰!”
在祂的怒吼声中,游光猛地扑到时影身前将他拦腰抱住,白衣的少司命一手积蓄着灵力,一手试图将身前死死抱住他的游光剥下来,低喝道:“阿游!快走!”
鲛人少年紧紧抱住他,竭尽全力,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将他遮盖住,一面回答“不!”,她抬起双眼,看向张开大口,即将喷出烈焰的巨龙,似断言又似起誓般道,“要杀他的话,就必须先杀了我!”
龙神缓缓合拢了巨口,却又隐含威胁地慢声问:“你...也要像那些认主的鲛人那样,把一个空桑人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吗?”
这尚未分化的,在海国中还算是个孩子的鲛人少年,抬头看向面前的巨龙,漆黑的双瞳中目光灼灼,好似鬼神渊地火与海水相激产生的黑曜石,她开口,语气决然,像是不祈问神魔就已断定了自身的命运,“他的确比我的性命更重要。但他不是我的主人,他是我...是我在乎的人!”
龙神彭起的须发渐渐垂下,深邃的眼睛久久地凝望着她,又仿佛是在,透过时光的河流,注视着已离开此岸的什么人,脸上流露出怀念、气恼与无奈混杂的神情。
巨龙垂首看着眼前纤小的鲛人与空桑人,好似沉沉咽下一口气,[只望此次,你...和海国,能够比上一次更幸运]。龙神张开巨口隆隆地道,“去吧,时间到了的时候再回来找我!”,说着喷出一股气流,将两人从渊底的平台上吹起,飞上海渊之上的悬崖。
游光恍惚觉得,在将她们吹上海渊时,龙神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游光,要接受和承担你的命运]。
身体脱离海水的那一刻,与冰族对战时潜入游光体内的那股冰寒的气息又卷土而来,仿佛有尖利刻骨的冰晶,正逆着血脉向她胸膛正中的心脏靠近,她感到时影接住了她,在她耳旁呼唤“阿游!”,意识却不受控制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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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深邃的苍梧之渊下,苍白的巨龙盘踞在石台的周围,微抬起眼睛,环视四周曾经华美辉煌的宫阁殿宇,用海国特有的潜音,低声自语着,[纯煌...七千年了,你的血脉,还是在试图保护她的后代...是你留在血脉中的记忆吗?还是,刻写在星辰中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