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被赵敏的话砸得发懵,他活了快二十年,还未曾被人这般说教过,甚至被贬低得一无是处,若非此时坐在堂上之人是他姑母,他怕是早就甩袖离去了。
无论如何他总还是荣国府长房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哪怕到自己头上的爵位不会太高,最多也不过是个三等将军,但是有多少人拼一辈子,也未必会有这个等级,就如他的二叔,进入官场也近二十年,四十多岁的人了,现在也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工部员外郎,不过从五品罢了。
“姑母,”他沉了沉气,道:“此话言重了罢。”
“怎么,你觉得我哪一条说得不对?”
“我……”贾琏有些无言以对,他虽然心中不悦,但细思量下来,让他去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辩驳。
“你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吗?”赵敏也不再疾言厉色,却是缓声道:“按理说,我是出嫁了的姑太太,本不该管娘家的事情,但到底我在家时与你生母关系极好,今儿事情已经到了我面前,若是不劝你几句,却是不能安心。”
贾琏低头,道:“姑母是为了我好。”
“你如今刚刚成婚,人都说成家立业,现在也很该想想立业之事了。”
“姑母,我在家中帮着管一些庶务。”
赵敏哼声道:“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吗?随便哪里找来个管家不能做?”她说完,又端起茶杯,呷了口茶,道:“我听说你身上捐了个官儿?”
贾琏点头,道:“是个同知的闲职。”
“想办法去谋个实缺罢,在官场上有了点位置,别人也能更看重你。我知道现在家里官场上没什么得用的人,但你媳妇的叔父,王子腾王大人却是位高,想来给你谋个实缺儿并不妨事,你有了正经事做,你岳家也好放心,也免得你整日闲在家中,倒惹出这许多事情来。”
贾琏难得被赵敏说得臊得慌,想要应下,但又有些犹豫,只是抿唇,却未应承。
“怎么,你不愿意?”
贾琏摇了摇头,道:“却不是侄子不愿意,只是……若侄子当真找叔父帮忙,让人瞧着,岂不还是仰承王家鼻息,这……”
他心里确实是不愿意的,一来他本就刚听完从王家出嫁的薛姨妈,不愿委屈王仁,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之事,心里便有些膈应,二来,他虽然与王熙凤感情正好,却也不愿完全让她拿捏,若是自己要她叔父为自己谋去官职,王熙凤便更硬气了,将来家中哪里还会有自己的位置。
若是要让他为着这个委曲求全,他反倒不若仍如现在这般,好歹还有些个自由。
而贾琏的这般想法,却是正中赵敏下怀,她不能自己先提出让他来扬州,一则林如海想要用他,但因着他的身份、人品、本事,心中到底不能完全放心,也便不能将事情明白说清,故而,这样的要求,就一定要贾琏自己提出才好,也可让他自己少些戒心。二则,只要他心术放正些,这件事情总是于他有益的,那么就更应让他自己提出,也好让他记着林如海的情,总不能自家做了好事,却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你竟是这般想,那却是有些麻烦,原先你外祖父还在世时,他正在吏部任职,若要为你谋个缺儿也不算什么,但他早就过身了,你两个舅舅又都在地方上,且官职不高,与你又无甚情分,倒是不能了,至于别家……”赵敏用手敲着桌子,似是在思索该如何是好。
但她的停顿,却是提醒了贾琏,四大家族虽然联络有亲,但如今却都是以王子腾为首,其余人家并无甚有实权之人,而若说亲近之人,又有能为,又简在帝心,能出面帮自己的,面前可不是就有一个,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喜,只顺着赵敏的思路走了,忙说道:“若说能帮侄儿的,可不是眼前就有一人。”
“哦?”
“姑父简在帝心,又有这般能为,若是侄儿能得姑父照顾一二,便是侄儿的福分了。”
赵敏听闻,笑道:“琏儿,你以为我刚为何没有提你姑父?我们如今到底是在地方上,这样的事在上面到底也不好说话,就算是给你谋个缺儿,你怕是也只能来扬州,想要留在京城却是不能了。而且……”她顿了顿,道:“你要知道,盐政之事可不是小事,若要办这个差,可要加倍小心才行,你姑父也不敢乱推举人的。”
赵敏本意是要告知贾琏此事艰难,而贾琏却是只又将盐政二字放在了心里,从前他未曾想过此事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他却是有些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了,任谁都晓得,盐政乃是肥差,若是能到此处任职,哪怕官职低微,姑父便是管得严些,但每年得的正常孝敬也不会少的。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马上就要央求林如海为他谋了这个差事,好走马上任了。
故而,他便忙道:“姑母放心,我心里都晓得的,若是侄儿能得姑父垂青,必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你还是回京与家人商量商量罢,若是当真愿意,我再在你姑父面前为你求情。但是,你心里很该有些数,你姑父眼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