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琏匆忙来找赵敏要去金陵,并不只是因为接到了京城的来信,而是薛家知道他如今正在林府,忙派人送了信来,只道是薛老爷病重,恐是不好了,请他前去帮忙照管,如此,也免得京城、金陵两地多番周折,反而误了时间。
薛姨妈想得简单,并非是想要林府如何,不过是如今薛家老爷病重,不能起身,薛蟠又是个混不吝的,若当真有事,也不能依赖着他成什么事,而后便只剩了他们母女二人,她自己并不是个有多大能耐的人,女儿薛宝钗虽说比儿子还要中用些,但到底也才将将十岁,还是个闺阁女儿,许多事情都不好出面。且薛家老爷若是去世,如今的薛家大房便只剩下了他们孤儿寡母三人,若无人撑腰只怕是要被其他族人拆吃入腹。
而王家虽是有王仁仍在金陵,但到底也不中用,未比薛蟠强上多少。反倒是贾琏,薛姨妈虽未曾见过,但也有听闻,于此道上却是通的,若是他来,薛姨妈反而更放心些。而且,到底王仁和贾琏若是同在薛家,却是代表着四大家族中的贾、王两家,她也能将腰板挺得更直些。故而,如今见薛老爷情形不好了,便忙打发人来林府送了消息。
赵敏此时已然听贾琏说明了事情,自然也不能拦着不让去,只是想了想,却道:“家里库房收着些好人参,我就安排人与你一道送去罢,让他照应着些,也免得你初来江南,路上不熟,误了事。”
贾琏自然无有不应,忙道:“多谢姑母,那侄儿这便去了。”
赵敏点了点头,见他出门,便将林管家的儿子林全唤了来,细细嘱咐了一番,方放人出去,让他随着贾琏一同往金陵去。
而后的几日,林家却是清闲,林如海又在书房住了几日,终于决定搬回了主院,黛玉见此,心里也觉得欢喜,更是连着赶了几日,将自己才绣好的荷包,分别给了林如海和赵敏二人,只是她如今人小,针脚并不好,绣出来的花样,也只是勉强能让人认得出来罢了,却是无甚美感,因着这事,反倒被林如海二人好生笑了一回。
但黛玉见此非但不着恼,反倒更觉欢喜,好似那日僧道来后,给林家上下带来的郁郁之气终于散去了。
她人虽小,当日林如海与赵敏又只是在她面前打了眉眼官司,她并不知其中细里,但却晓得赵敏正是在那二人走后病倒,父母之间也是自那日起闹了不大不小的矛盾,且又有当日林如海为了让赵敏昏迷显得“正常”些,而散播的“谣言”,黛玉却也当真将那二人视为妖道,只道他们虽有些道行,却非但不是普度众生之人,反而是要行诡异伎俩暗害他人,又只恨自己无甚本事,并也不能做些什么。
只不过,虽然林家的日子过得闲适,赵敏却也没忘了一直盯着金陵的消息,她派林全跟着贾琏过去,当然不是为了关怀薛家和贾琏,这般做法只不过是念着之前林如海所说之事,要再多了解贾琏一二,也好能不动声色地让贾琏自愿来扬州为官,再则,他现去的地方乃是甄家管辖之地,林如海要用他,也是为着甄家,故而,总也该看看此人是否真有可“用”之处才是。
而贾琏也算是“不负她所望”,当真在薛家弄出了些动静,下人间多有言说,便是林全不过是才随着他去薛家,也有所耳闻,只可笑的是他自己却仍不知。
却说他在薛家料理了多日,眼见事情都平稳了,便坐船回扬州,待再见赵敏之时,眉眼上却掩不住喜色,仿佛此番前去金陵不是为了丧葬之事,倒像是有了什么喜事一般,又在送上了些金陵土仪后,便要请辞回京,却丝毫没有注意赵敏见他时神色不明的样子。
赵敏也不理他,只老神在在,连眼睛都未抬起,盯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不急,你且说说,你在金陵都做了什么事情?”
贾琏不疑有他,说道:“侄儿到金陵后不过五日,薛姨夫便没撑住去了,而后又与王家兄弟一起帮着一同料理后事。”还从中得了好些钱财,正好可以充作自己的私房。只不过这事他连王熙凤都不欲告知,他更不可能告诉赵敏这个姑母了。
“薛老爷是因何去世?”
虽然贾琏正有些志得意满,虽然一时间没察觉出赵敏与往日的不同之处来,但到底是心思灵巧之人,如今却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冷意,只却不知是因何而来,故而也就只有解释道:“薛姨夫原是因为行商时意外落水,所以有些伤风,而后又不知为何又有些中风之兆,将养了许多时日不但未曾好转,反而逐渐加重,渐渐地就口不能言,连进食都成了问题,所以薛家姨妈才写信命我前去照看,但到底薛姨夫病重难愈,还是一病没了。”
“只是如此?”
“自……自然。”
赵敏冷笑,道:“那薛老爷去世前一日,你和薛家小子去做了什么?”
贾琏神色一凛,他那日却是和薛蟠、王仁二人去了金陵的私窑子,忙活了一夜,第二日回去后薛蟠还被他老爹骂了一顿。但是……他抬头看了一眼赵敏,心下倒是有些不悦,难道这位姑母竟是连此事都要管吗?连他老子都不大管自己这事的。可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