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但下一刻，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重新拼凑出一个人形，只是比方才小了许多，在她的视野中不断接近，放大。
很快，黑影便被鳞次栉比的金红色鳞片取代，带着鳞片的上颚倾斜着越靠越近，陈香末知道，这是视野的主人在张大嘴巴。
那不断在视野下方的摇曳的红色柱状物也朝后飞扬起来，陈香末终于看到它完整的样子，长长的，波浪般的弯曲着，末尾化为一个锐利的尖头。
这是……龙的触须？
眼前的一切震颤起来，越来越不稳定。忽然，她感到眼前一黑。等光影再次投入眼瞳中时，便是极速地下坠。
她看到一个布满鳞片的巨大身躯一寸寸地爆裂开，剥离的血肉和蓝色的血管分离，因为痛苦颤抖着，鲜血如注喷溅，闪着光的鳞片脱落下来，又迅速化为流光，和变形的皮肉融合在一起，变成平整的金色表面。
她知道此时此刻，巨龙一定在痛苦地悲鸣着，但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无声的，像一场宏大的，极具冲击力的默剧。
黑雾缠绕的人大半个身体已经被巨龙吞没，尚露在外面的脑袋上，黑雾疯狂翻涌着，如狂暴的海面，在黑色的间隙中，她看到他额头上若影若现的红色纹饰和一只淡金色的淡漠眼睛。但下一刻，又被黑气完全掩盖。
她还在下坠，宝塔的底座旋转着已经成型，无数碎片、流光和烟尘一齐坠落。她看到晶莹剔透的冰晶拖着红色烟雾似的尾巴从眼前划过，猛然被身后的幽蓝色的火焰吞噬。
这蓝色的火焰筋挛起来，赤色的焰心缩成细针一般——除了火焰的颜色，整体的样子看起来和莲花池底下的那颗眼球一模一样。
一阵剧烈的震颤袭来，她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还有手中握住的那把斩妖剑。眼前的场景如水波般变幻，那漩涡越来越急，瞬间将她吸入其中。
那是个幽蓝色的无边无际的薄膜似的空间，青蓝的血管交织着从虚空中延伸出来，将她的双手，双脚牢牢缚住。
薄膜之外的场景在这里清晰可见，哪吒就站在她面前不过两米的距离，左手执火尖枪狠狠刺入，幽蓝和赤红交织的光流倒映在他冷肃的双眸中，他的目光越过陈香末，投向未知的虚空。
他看不见自己就在他面前吗？
陈香末大喊起来：“哪吒！兄长！”
无论她怎么喊，哪吒都没有半分的反应。
陈香末挣扎起来，束缚她的血管带着韧性，越动它似乎就缠得越紧。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地流失。
起先，她以为是自己刚才大喊又乱动，一时累了的原因。但很快，她看到缠绕着自己手腕的血管在搏动，每跳动一下，便露出底下的小吸盘，有光点从接触处散出。
它这是在吸收自己的力量？
而正在这时，她看到极其惊悚的一幕。
自己的身侧，影子般地浮出一个淡淡人形，这虚影愈来愈凝实，最终凝聚成同她一模一样的一个人！
她看到“自己”对着她嫣然一笑，迈步走出空间，走到哪吒面前。
“哪吒！那是假的！那不是我！”她焦急地大喊起来，眼睁睁看着假的那个自己离哪吒越来越近。而他的脸上，也露出怔忪的神情。
她愈加焦躁了：“哪吒！哪吒！！”
虚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香末的脑子变得昏沉，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曾经的一百多个日夜，做的那一百多个一模一样的梦，从记忆的泥淖中翻涌上来。
黑暗的裂隙，光明从那里透出，而父母背对着她。
哪吒他，会不会也丢下她在这里，就此离去？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关月容的样子，她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真诚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一对尖尖的小虎牙。
“其实我小时候，也差点被那个了。”她说：“有个大姐姐，从天而降救了我。我一直记得，她留着粉色的头发，很耀眼很漂亮。”
“末末，等高考完了，我们一起染粉色的头发吧。像那个姐姐一样，成为强大的超级英雄。”
“好！”
陈香末睁开双目。
她已然遵守约定将头发染成粉色，成为了那个关月容和自己期盼的大人，也理应做自己和别人的英雄。
她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用意识去召唤斩妖剑，手腕上的乾坤圈却先有了回应，它嗡鸣起来，放出耀眼的金芒，陈香末感到右手一痛，缠绕的血管松开了。
斩妖剑从虚空中飞来，停在她的面前，剑身上的紫电噼啪作响。
陈香末抬起手臂，全身脱力的晕眩感传来，她握住剑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薄膜结界刺去。
就在同时，外面的哪吒也和她做了几乎一样的动作，左手握枪，手臂曲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那个“假陈香末”。尖利的火尖枪从她的后心穿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