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杨曙便不大高兴了,耷拉起脸道:“虹蜺上哪知道他会犯下这样的大罪?她又不是半仙儿,难不成还会算命?”
老何叔撇撇嘴,道:“那恶奴一看即知不是个好的,也就你家丫头会傻乎乎地帮他了。现在外头都在传,要不是因为虹蜺,金子也就不会死了。这话重的很呐,万一传到金子他奶耳朵里——”
“爷爷!”何秀招急得打断他,“都是些毫无根据的口水话,你何必搬弄到人家跟前来。虹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行行,你俩好,我不说了还不成么。”老何叔甩甩手,对杨曙道,“她叔,等濉哥儿回来你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咱们回见。”
说完便牵着何秀招的手走了。
杨曙神色凝重,目送他们离去后,低头对杨缳说道:“你哥哥才刚走不久,眼下离他月休还早,再请假怕是不妥。不如我们上州府找他去,左右你们学堂被烧了,这段日子也上不成学。”
“都听阿叔的。”杨缳心神不宁。
她还没有从方才的惊骇中缓过劲儿来。天贶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的第一反应是:一定是他们又去欺负他了。
可钱金玺现在已经……
等等,死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夺门跑了出去。
“哎,虹蜺,你干什么去?”杨曙立即去追。
“兔崽子,慢点跑!”
他在杨缳身后大喊。
杨缳几个箭步追上何秀招他们,喘着粗气问:“秀秀,你知道钱金玺怎么死的么?”
何秀招刚准备开口,就被老何叔抢先道:“还能怎么死的,被天贶那恶奴活生生打死的呗,金子他奶哭得都厥过去好几回了。”
“哎呀,虹蜺问的不是这个。”何秀招拦住她爷爷的话头,向杨缳解释道,“官府上午派来仵作验了尸,说是脖子上有勒痕,但不致命。要命的是从天灵盖插进脑袋里的一支竹篾子,简直骇人听闻。”
“哼,这恶奴,过分凶残!”老何叔恼道。
原来是这样……
杨缳知道了,向何秀招轻声道谢。
“虹蜺,你是不是怀疑这事不是他干的?”何秀招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想法,提醒道,“你怀疑归怀疑,但千万记住不要说出去。你因为之前跟他走得近,现在已经够麻烦了,可不能再给自己找事了。”
“我知道,谢谢你,秀秀。”
杨缳只是想知道,她认识的那个爱哭鼻子爱读书的天贶,究竟是不是个杀人放火的恶鬼。
她心里实在太乱了。
因为她惊异地发现,哪怕他真的是,她竟然也很难对他升起厌恶或排斥的情绪。
所以,当听到何秀招说钱金玺的致命伤在头顶时,她几乎立时就相信了不是天贶干的。他那么瘦,那么矮那么小。人的天灵盖多硬呀,竹篾子又那么细,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呢?
“除非官府下令定了罪,除非你亲口认了罪,否则,我就相信不是你干的。”杨缳这样想着,内心升起一丝愧疚,“我这算不算是包庇?”
杨曙追上来了。
杨缳把这股自认为邪恶的念头同他讲了,没想到杨曙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疑罪从无嘛,你这么想也没错。虹蜺你还是太善良了,我要是偏袒一个人,哪怕他当着我的面杀人放火,我都会找理由为他开脱。”
“这,”杨缳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摇摇头道,“我做不到。”
杨曙哈哈笑了。
因着要去找杨濉,他们打听了半天才终于租到一辆去州府卖货的骡车,出了些钱求得人家搭载一程。
杨缳又换上了小子衣裳,头发也挽成了童子髻。那赶车的伙计愣是没认出来她是女娃,得知她叫虹蜺时,还怪道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杨缳笑笑,也不作解释。
他们走了整整一天半,才终于来到岐州府。两人心里存着事儿,也无暇欣赏州府的繁华,问好路就直接往岐州府学赶去。
幸而地方并不难找,他们拐过几道街,走了几里路也就到了。
杨濉被门房喊出来时尚一头雾水,一见是他们,立即吃了一惊,忙问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杨曙赶紧把事情缘由向他讲了一遍,问道:“濉哥儿,你看这事咋弄?”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杨濉懊悔不已,想不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虽则与自家关系不大,但终归还是被牵扯上了。
想来里正找上门时,阿叔他俩一定十分惊惶吧。
“阿叔,虹蜺,你们稍等,我去向教谕告个假,等会儿就随你们一起回去。”杨濉道。
杨曙慌忙阻拦:“濉哥儿,濉哥儿,你才请过假,现在又请,怕是不太好吧?我跟虹蜺专程跑来,就是省得你再跑一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