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内。
张琪的卧房此时一片狼藉,仿佛有两位壮汉在这打了一架,就差把房顶给掀了。
但罪魁祸首其实是——一只猫和一只狗。
猫是纯白毛色鸳鸯眼,不动声色地在花盆架上居高临下,一派从容高贵,狗是——就村里街头那种大土狗,俗称大黄,站在门口呼哧呼哧地看着那只猫。
而这间屋子的主人张琪,此时抱着卧房仅剩的几个比较完整的物件,缩在墙角欲哭无泪。
“那个,两……两位仙人……不防先收了神通好好说话,莫叫这房梁塌下来砸伤了二位。”
“你先不要说话,我跟你讲讲道理,”那土狗竟然口吐人声,声音响彻整间屋子。
“我眼看都要抓住这小妖了,你突然截胡,还放走了她,更可恨的是你还打我,我可是跟你有什么过节?!啊?!”
这“啊”的一下都气破音了。
“你问问这十里八方的小妖怪小神仙,哪个不知道我小芳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张琪你别笑我听见了!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下狠招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该还手吗?张琪你别担心回头我赔偿你的财产损失……”
“你赔不起。”白猫从鼻孔往下看狗,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虽然声音平淡,却比那狗的声音更大,张琪觉得街坊邻居都能听见了。
“你你你你你……”大黄你了半天发现这猫说的是大实话,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反驳的,就接着“你”了下去。
“二位大神都神通广大,请不要再吵了,眼下妖怪逃走了,府内暂时安全,请容下官设宴招待小徐道长和这位……额这位白……白猫仙人……”
然而“白猫仙人”并不买账,一阵微风过来踏入空中消失不见了,把在场剩下的活物当空气。
小徐道长名叫徐小芳,剑眉弯月眼,薄唇粉白面,一副和气弱书生模样,自荐到张府捉妖时张琪还有三分担忧,别没捉住妖怪倒被妖怪掳走做大餐了,不过见识了他方才捉妖的手段后简直觉得小徐道长惊为天人。只不过中途突然被一只有法力的白猫插了一手,他一气之下竟变成了只狗。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妖怪显形的一刹那,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女子,狂风法咒席卷之际,张琪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刹那间的显形却让张琪迅速攫取了尘封已久的一些记忆。在“白猫大仙”出手阻拦后,她飞出屋子,消失不见。而那熟悉之感却久久弥留在胸口,一下下有力的敲击着。
“你说,那白猫是不是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他八成是跟那妖怪有交情的,你觉得呢?张琪?张琪?知州大人?”
连叫了三四声才把张琪唤回神,“啊……不过,那之后白猫大仙确实帮学生驱逐了其他恶灵,说真的,他不施法,我还真不知道我这院子竟然藏了这么多可怕的东西。”
“确实,我来时只察觉到了方才那股妖气。”徐晓芳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琢磨着这白猫的真身是什么来头,道行到底比自己高多少。
“学生一直有个疑问,这妖怪,到底什么来历?为何会缠上我?”
徐小芳脱口说道:“这妖怪,可能是你生的。”
张琪愣了一下,似是没听清,艰难地复述了一次:“我、生、妖怪?”
一个大才子此时显得有点智障。
“不是那个生,”徐小芳说着双手在肚子前比划了个半圆,“是生于你的精魂。你……最近是否思虑过多,或者喜欢想象,导致多梦、而且梦见的东西很真实?”
张琪睁大了眼睛,之后又垂下了眼道:“所言不虚。”
“所梦何物?”
张琪眉头微蹙,“请道长跟我来。”
张琪把徐小芳领到了堂屋后院,一条蜿蜒的石径通向一小片林子,林中树木掩映,正值初夏,翠□□滴,一间朴素的小屋安静的坐落其间。张琪走向那屋子,房门没有上锁,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午后的光从屋外的树间落下一片斑驳,小屋内陈设简单干净,一副等身的女子图像立在屋侧,画中女子巧笑倩兮,栩栩如生,眼中说不出的柔情。
徐小芳觉得,这被画的女子一定是个仙子般的美人。
”这是?”
张琪站在画前,用略微喑哑的声音说道:“这是亡妻。”
徐小芳默默向画中人念了片刻往生咒,对画像和张琪微微颔首。
“多谢。亡妻秦氏,名蓉,因病故去,至今已五年两个月了。自她去后,我经常会梦到她,尽管每次都会悲痛中醒来,但那段时间我还是宁愿醉生梦死,也不愿面对现实。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梦好像出了变化。”张琪转向小芳,“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放下了,那之后再梦到她的时候,心中已经不似以往悲凉。”
“还有一点很大的不同。以前我的梦都是凌乱破碎,脱于常理的。但也是从那之后,这些梦变得极具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