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钟表的表针缓缓走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其实我在两年以前就问过你的资料,不过当时城河市队的教练不肯放人,一直拖着,就拖到了你退出赛场。”
邵蓝坐在桌子的一侧,面前摆着一张空白的表格和一支签字笔。她的语气听上去像随意的闲聊,视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对面的人,将对方的每一个微小反应尽收眼底。
宋丞风的比赛服还没有换,只是把奖牌摘了下来,卷起挂绳放在一旁。
对于自己曾与机会擦肩而过的消息,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说:“那有些不凑巧。”
“是啊。所以这次一听说你重新出赛的消息,我就决定要亲自跑一趟。备赛时间有限,不应该浪费在拉扯人选的过程上。”邵蓝似笑非笑地说。
宋丞风抬眼,“您说的比赛,是明年的奥运会吧?”
“当然。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今年年底举行的奥运资格赛。只有在资格赛中拿到名次,中国队才有机会登上明年的奥运赛场。”
邵蓝说完,把桌上的表格推到宋丞风面前。
“队里临时调整,空出一个名额,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把表格填了。不过,希望入队的骑手很多,选拔考核安排在下周,能不能从众人之间脱颖而出,还要看你的表现。”
宋丞风接过报名表,没什么犹豫地在姓名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看来这两年,国内的马术运动发展得很好。”他顺着邵蓝的话继续道。
两年以前,国内叫得上名字的骑手屈指可数。而现在,居然有那么多骑手有资格参加国家队的入队选拔。
“是啊。”邵蓝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她收回了视线中的探寻与观察,言语之间带上了一分唏嘘。
“后浪可畏。如果你不是选择现在复出,而是再晚一些……没准真拿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邵蓝顿了顿,又问:“对了,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是。”
“你提前和她打个招呼,要是进了国家队,训练忙的时候可能很难顾及到她,让她多担待。”
他手中的笔忽然停了,黑色墨迹以笔尖为中心,在纸上晕开一圈。
“不会的。”
“嗯?”邵蓝没明白。
“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将她的情绪和感情作为牺牲品。”他沉缓地说,语气超乎预料地坚定。
“不应该是她多担待我,相反,应该是我多照顾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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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丞风从会议室出来时,邵蓝没有送他。
牧冬尧原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闻声转过头来,“你们聊完啦?结果怎么样?”
“聊完了,下周进行入队选拔。”
“还要选拔啊……”她撇了撇嘴。
还以为总教练都亲自来挑人了,就可以跳过这些步骤直接入队呢。参加选拔,总有被刷下来的风险。
宋丞风看出她的小心思,弯曲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梁,柔声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草原伤心伤神,连参加选拔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冬冬都功不可没。”
“人家邵教练都说了,是因为你水平高才来找你的。”牧冬尧笑着推开他的手,“你领来的奖牌呢?给我欣赏欣赏,刚才都没来得及看。”
他把奖牌放进她手里,连带着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朵巴掌大的圆形彩花。
彩花由类似彩锻的材质制成,不同颜色的彩锻折叠出不同形状,彼此组合在一起,精巧而颇具立体感。彩花的中央印着这次比赛的LOGO,下方的两条飘带则写着级别和名次。
“咦。”牧冬尧捏了捏彩花,“这是什么?”
“这是‘马花’,可以理解为颁发给获胜马匹的奖牌。马花的背后有个小夹子,可以夹在马具上,挂在马儿的脸颊旁。”宋丞风解释道。
牧冬尧想象了一下他描述的场景,来了点兴致:“我想拍一下你给Eric戴上马花的画面。”
“现在?”
“嗯,可以吗?”
“当然。”
夏末秋初的夜晚,天暗得很快。两人走出办公楼时,夕阳的余晖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马房中开着灯,暖白色的灯光洒在木质风格的围栏上,洒在马匹光亮整洁的皮毛上。一天比赛结束,它们在各自的格栏里阖眼小憩,呼吸声此起彼伏。
格栏内空间有限,为了方便活动,两人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在了格栏外面的鞍具箱上。
宋丞风给Eric戴上水勒,一边低声对它表示祝贺,一边把马花放到它的脸颊旁边比划了比划。
Eric配合地转过头,鼻梁轻轻蹭着宋丞风的衣袖,似乎在和他分享赢得冠军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