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平静下来的一种方式。
刘开颜醒了后,刘韬还没有磨好墨。府里的大管家让刘开颜老老实实跪着等候韬王接见。
刘开颜心里的苦涩仿佛绿色的黏液,正一点点溢出皮肤。她神情晦暗,从脖颈到肩膀都酸苦难当,稍稍动一下就仿佛被千斤锤又锤一通。“我命贱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她垂下眼帘,静静地思索着。内心中极致的慌乱反逼仄出一种莫大的勇气与镇静。
等到刘韬磨好墨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抿了口茶,让刘开颜靠近点,抬起头来。
清瘦的脸庞,苍白的肤色。双唇略薄。嘴角无悲痕亦无喜痕。最夺目的,还是那一双眼睛!如化不开的浓墨,如一口无波古井。刘开颜毫不避让地与刘韬对视。刘开颜心想的是,“不知为何被抓到这里,但是多半凶多吉少,既然我的小命要交待这里,那就不要过于畏惧,而让人看不起。”
刘韬没想到刘开颜的目光是这样灼灼,他端茶的手滞在了半空中。
刘韬有点儿心累,他觉着自己没把人怎么地啊,这个小灰老鼠就一脸视死如归地盯着他。他不禁有点委屈,明明上周,一叶观的老道还笑眯眯地夸过他:眉聚云海,眼蕴珠玉,是大善人相啊!
“咳咳”乔恩的一声咳嗽唤回了刘韬游离的思绪。他手里的茶杯终于稳稳地落回了桌面。
“本王今天找你是为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桩替考案。”刘韬亦直视着刘开颜,缓缓说道。
刘开颜松了口气。要想为这事杀人灭口,找个大石头给她沉了就是了,至于给她弄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吗?刘开颜觉得只要自己实在一点,不隐瞒,这条小命没准还能保住。想到这,她直起来的腰又驼了回去。
“是,杨公子曾经在考试前夕找到过小人。”刘开颜谨慎地回答道,目光飘到了膝盖前那一小块地砖上。
刘韬冷冷地哼了一声,“杨公子是商贾之家杨府独子,你一个厨房的小杂役和他有云泥之别,他找你干嘛?”
“回王爷,小人曾往轩福记送菜,不小心冲撞了杨公子。小人万分惶恐,神情凄然。杨公子见状,不仅大度地没有和小人计较,还关心地询问起小人的身世。他怜小人身世可怜,于是向许诺小人,说要赠十两黄金给小人。杨公子真是说到做到的大丈夫,后来果然亲自给小人送来了十两黄金,还殷切叮嘱小人好好用这十两黄金安身立命。不想这一天恰好是科举前一天,才被有心人怀疑。小人乞求王爷明察。”
这一番说辞真是情真意切。刘开颜一脸诚恳地望着刘韬,观察他的神情,如同厨子猜度最挑剔的食客的口味,谎言美味与否,取决于说谎者能否因人制宜,投其所好。
刘韬素来深居简出,低调行事,老百姓只知他平常喜欢写写书法,弄弄花草,其他一概不知。刘开颜凭经验觉得可以打打苦情牌。
于是刘开颜说到杨公子大度不计较,后又慷慨解囊时,她泪光闪烁,神情陶醉,嘴角微微抽搐。
刘开颜自顾自地表演自己的感激之情时,刘韬面无表情地按掉了胳膊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说到杨公子亲自送金,殷切叮嘱时,刘开颜觉得此处要划下重点,重重表现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于是她泪流满面,神情恍惚,嘴角重重抽搐。
刘韬面无表情地拔掉了胳膊上突然竖起来的汗毛。
最后,刘开颜凄厉地哀嚎道“王爷明察”,还行了一个拜佛时的叩拜之礼,掌心朝上,以头扣地。
刘韬面无表情地看见光秃秃的胳膊上陡然又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他又抬头看见刘开颜粘了一额头他的汗毛……
刘韬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事实上,他也确实一甩袖子走人了。
管家乔恩知道韬王的意思,他走到刘开颜面前,说出了韬王没说完的话:“替考案爆出后,杨公子就把你供出来了。他意外发现你和他笔迹十分相像,因此找上你。昨日杨公子酒后溺水身亡,杨府暂时还不得知。韬王需要你以杨公子笔迹写一封遗书。”
“遗书?”刘开颜愕然。
“对,遗书。”乔恩缓缓说道,“要让别人以为杨公子是自杀的。”
刘开颜被带下去后,刘韬继续练字。没一会儿,府里下人通报萧忱到了。刘韬的毛笔一顿,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把那个小灰老鼠带去一起见萧忱,让他学学怎么说谎!
萧忱茶水喝到第二杯,刘韬才踱着慢悠悠的步伐来见他。
今日大殿上,皇上正式任命萧忱执掌青岩书院的教席。令人意外的是,皇子刘韬被任命为青岩书院的督学。
郑公公尖锐而不失悠长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的同时,也如石子投湖一般,在文武百官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前不久,皇上任命太子掌管北军,二皇子掌管南军。两个皇子手握兵权,不仅能互相制衡,还能借助军中的历练考察他们的能力。
南北军的兵权,实在是两个皇子被委以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