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名微停下手里的东西,糯糯的雪白团子就挤在她指尖,“是一个很有趣的老人,他临终前拜托我的,他的病很奇特,我治不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长达三个月的病痛折磨中耗尽自己的寿元。当时他提出这个概念,我也很震惊,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她面色从容,丝毫不见什么情绪感触,只是又咬了一口团子,“可后来他太痛苦了,即使家中豪富,府内奴仆甚从,他的身上难免还是长出了蛆虫,这些东西每天都在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他的血肉。后头他求我,只说但求一死。只要能横绝这种苦痛,他不怕下地狱。”
“所以安乐死,是让遭受病痛折磨的人解脱于病痛?”
屠名微欣赏地朝张奈点点头,没错没错!
虽然这个概念在前世的时候,也是一个存在争议的话题。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签字的人,或者计划实行的人有没有私心。
但她还是做了!
“为什么?”问话的是陆嘉学,“既然有这么大的风险,你为什么还要做?”
如果这个东西研制出来,不管是流通还是使用都存在漏洞,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而且如果她不做的话……
“如果我不做的话,她今天中的也该是别的毒!”她目光灼灼,语气不屑,似乎一把将他内心的阴暗给晒了个干净。
“为什么?这题不难回答。”屠名微理直气壮道:“因为我不是圣人啊!我干嘛要把那些道德标准加在我身上?”
人死有千万种可能,她提供一种可能性,又有什么问题?
用的人有问题,不该怪用的人吗?怪她?
难道没这玩意儿,就没别的毒药?
一点鹤顶红下去,或者熬点□□甜甜汤,看谁能救得了谁。
而且这东西也说了,市面上并不常见,价值千金,千金啥概念,就是掰着指头数都能直接把敌人锁定。这种又昂贵,又罕见,又能锁定敌人,还有解药的好东西,天!怎么还会有人抨击?
加上这些年乱跑,她已经很久都没来得及补货了。
有空怪她,还不如看看自己得罪了谁吧!
陆嘉学直接被说懵了,“是,这样的吗?”
屠名微低着头喝茶,“不然嘞?”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禁止道德绑架哦~
张奈也垂下眼眸若有所思,他缓一口暖茶,思绪逐渐飘远。
她的话乍一听没道理,仔细一听也没道理,可若是细细想来——她只是允许这件事物存在而已。
坊间多的是为了家财谋害老弱的事件,这些层次的人压根都用不上这东西,那时的他们是怎么做的?将人饿死,冻死,亦或是驱赶出去任外头豺狼虎豹咬死。
更狠的,执刃相向也不是没有可能。
豺狼咬人,可有些时候人又何止是豺狼。
作恶的人不清算,她一个卖刀的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刀,用手亦是可以做到的。
屠名微无意研究这些什么人心人性,这玩意儿压根就经不起研究。她想的只是,古代山高水长,路遥马慢,这东西的弊端小了很多,试试就试试呗!
在封建时代谈人权?谁敢想哦!
“可是她是无辜的。”陆嘉学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明白了屠名微的意思,也知道她是郭雪茶的救命恩人,但郭雪茶又做错了什么?!
屠名微冷眼看他,“那你得问他们去。”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你不去查,反倒来跟我讨无辜,真希望届时找出凶手,你有勇气这么去质问人家。”权贵嘛,中州比陆家更牛的比比皆是。
甚至他们这些经商的,在那些人眼里,都不够看的。
她拍拍手,指尖的一些粉尘直接落了大半,手边递来一张叠好的帕子,青竹样式,是张奈的。她接过擦了擦,而后起身离开,“我去看看她。”
陆嘉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嘴边的道歉欲言又止,最后…他只得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回过头见张奈还坐在原位,陆嘉学垂头丧气道:“我说错话了!”
“她没生气。”
陆嘉学认同地点头,“她向来不同傻瓜生气。”
张奈:“……”您…还真是有点自知之明在身上的。
“唉~你别这样看我,她要是真生气是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都是经验,经验。
屠名微这人看着是冷漠了点、无情了点、毒舌了点……但她也是有优点的,虽然她的优点并不明显,但肯定是有的。
比如说?
陆大傻:美丽?
屠名微:幸亏长了眼睛。
全靠识相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