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轰轰——
八月余热,炸雷在夜幕中撕开黑夜,短暂的照亮地面丛林。
闪电的光短暂却也透亮,能看到丛林中逃命人的慌张。
“救命——”
逃命人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她青丝已经凌乱不堪,光洁白皙的皮肤污泥点点,鹅黄色裙裾料子华贵却破旧,看的出来穿了许久,又经此雨夜索命,脏乱不堪。
慌张逃命让她不择路,倏忽夏雨骤然瓢泼,风声更甚,呼呼狂风拆掉小姑娘头上最后一根银簪,很快掩于污泥消失不见,嘶嘶风声吹来小姑娘一头青丝和鹅黄长裙,豆般大的雨点残忍砸下,落在芙蓉面上仿佛花朵哭泣,小姑娘已经嘴唇苍白,血色全无。
背后的脚步声还在,隐在雨声中,带着夺命的狠毒。
隐在大雨中的,还有刀捅进人的闷哼声,干净利落,很快就被雨声覆盖。
倾盆大雨砸在华丽的四轮马车上,车帘在大雨中飘摇,隐隐约约露出马车中人的身影,他隐在黑暗温暖的马车狐裘大氅中,眼神好似大雨中的冰风寒石。
“主子,周家护卫都死了。”
一双手从窗中伸出来,手指修长,掌背很大,骨架分明漂亮,撩开将青色窗帘,一张比手漂亮的更具冲击力的侧脸露出来,肌肤冷白,眉浓密如墨描,眼窝深邃立体,睫毛浓密,一双桃花眼平添无辜和干净,一张脸漂亮的让人忽视性别,漂亮的极具冲击力,而他的眼神却凌厉,眸色极深,听到人死绝的消息才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微勾,眼神是戏谑的,“好极了,他们都死了,就只有我能够救她了。”
男人看向黑漆漆的丛林,“你们说,我什么时候去救他呢?”
马车外站了一排黑衣护卫,他们训练有素低头看地,地上是还温热的周家护卫的尸体,他们身形不动,大雨无声砸到他们身上,如同砸在没有生命的刀上面。
没有人说话。
姜青色窗帘重新合上。
又是一道炸雷,轰轰轰--
沈颜姝眉头紧蹙,她心里的不安从踏入这片丛林开始不断加重。
为什么周家护卫还没有赶到!
沈颜姝知道背后的索命人是何人指使,不是猜测,而是这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实。
母亲病逝,姑母怜惜迎她入府,意枫院那位半路设伏欲取她命,周家护卫及时赶到,入府这一段的波折给当时初入京都的沈颜姝很大震撼,后来一路往上爬,走过更多波澜壮阔的起伏后,沈颜姝都快要把这一段不入流的谋杀抛之脑后。
五年荣华富贵和心机波折,毒酒入口,沈颜姝没想到自己醒来竟然又回到了去周府的路上。
根本都来不及去分辨究竟是梦还是幻境,刺杀就突发,跟上一世的经历一模一样,马匹毒发嘶鸣失控,马车倾倒瞬间,刺杀突发,马夫丧命于前,血溅沈颜姝满脸,护卫护着让她跟贴身丫鬟逃命入树林过山峦,在山峦岔口,丫鬟引开杀手给了她喘息之机,她独自一个在倾盆大雨中一直往前跑,大雨冲刷她脸上的血和心里对京都的希冀。
在那个似乎永远不会天明的雨夜,沈颜姝懵懵懂懂明白一件事,母亲走了,也带走了她全部的荫蔽。
甚至更早,从母亲嫁错人开始,母亲跟姑母本来都是小康人家两朵娇花,虽然不富贵,也娇生惯养长大。
及笄婚假的豆蔻年华,祖父母是本分人家,给姑母和母亲相中两家门当户对,可偏偏两个人女儿都违反父母命,一直都有主见的姑母攀上当地有名乡绅周家,后来姑父高中鸡犬升天,姑母也一跃成为京都贵妇,而母亲被俊美的父亲和所谓的爱情所迷惑义无反顾嫁入寒门,并没有意识到父亲是个空有容貌的懦夫,贫贱夫妻百事哀,小沈颜殊从小就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不久前母亲被生活折磨去世,姑母迎沈颜殊到身边照顾,父亲从头到尾都冷着脸一声不吭。
沈颜殊知道,父亲觉得丢脸,母亲生前朝娘家求生活让父亲觉得丢脸,如今姑母接自己到京都去也让他觉得丢脸。
一个无能的男人,空有容貌和自尊。
母亲在临走前用瘦弱枯槁的手死死的拉着沈颜殊,流着泪告诉她,“仟仟,记得,相貌越俊朗的男人越是会骗人,不要被好看的男人所迷惑。”
沈颜殊那个时候就明白,什么花前月下,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谎言,择婿最重要的就是能力钱财和权利。
什么人都有可能伤害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够保护自己。
沈颜殊的一生也是这么过的,她要攀上她能够攀上的嘴权势滔天的高门,她一辈子都不要回到那个贫瘠的村护,她成功了,终于攀上镇国公府,可她发现这高门大户有着不可谓人说的肮脏算计,她死在这些算计中。
然后她醒过来,重新回到母亲刚走去周府的路上。
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有转机。
沈颜殊浑身冷汗,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