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应该，也必须迈进去。
到了大队长家，屋里虽然一片漆黑，但门敲了两下，就有人大声应道：“来了来了。”
果然没睡。
史洪扬打开门，凑近了一看：“哟，会计啊，咋了这是，进来进来。”
虞建社跟着走进门，和史洪扬的妻子打了个招呼：“大嫂，打扰你们了。”
史洪扬点了自家的煤油灯，把虞建社的熄灭了，等会回去路上还要用，怕给烧没了。
灯光下，史洪扬看到了虞晚：“怎么二半夜的，把闺女也带出来了？”
他跟虞建社关系不错，但对虞家小闺女，还真没啥好感，无数次建议自己老战友，最好把闺女吊起来打一顿，让她少惹事。
无奈每次提及，都会换一个白眼，时间长了，他不说了，但对虞晚的印象越来越差。
虞建社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潜台词，但无所谓，以前没啥底气维护女儿，这次可不一样，他完全可以骄傲一下。
把手里写满字的纸往前一推：“喏，看看，我闺女写的。”
史洪扬啧了一声，把纸拿起来凑近煤油灯：“什么东西，把你高兴得。”
他看了两眼，有了兴趣，认认真真往下读：“……可以先采用小作坊模式，确认可行，再扩大生产规模。”
虞晚断断续续用了好几天，把自己能想到的小零食写了，还写出了一些可以研究制造的小型机械。
史洪扬从来没想过，他们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东西，能转变成如此之多的副食产品。
他想起自己为了赚钱而发愁的日日夜夜，就觉得，真是个纯种傻瓜！守着宝山而不自知。
漆黑的夜如此深沉，他的眼眸亮的出奇：“老虞，真是小晚写的？”
虞建社傲娇：“那可不。”
史洪扬又把目光投向虞晚：“后生仔厉害，叔再也不背后说你闲话了？”
你一个大队长，还背后说人坏话？
虞晚的惊讶写在眼睛里，瞳孔都瞪大了。
史洪扬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姑娘也有讨喜的一面，他一边笑一边道：“老虞，我信你说的话了，你家小晚还是有乖的地方的。”
虞建社跟着笑：“怎么样？有想法吗？”
提及正事，史洪扬一秒严肃起来，他手指在纸上敲击两下，眼神认真：“我原先也想办厂，但就是不知道咱们应该办什么，无头苍蝇似的，这也想干那也想干。”
“现在知道，那些主意不靠谱在哪了，不靠谱在没有根据实际情况来，怪我脑子不会转弯。”
虞建社懂：“是啊，当初还筹划着去学人家别的大队，开办什么机械厂、建材厂。现在想想，咱也没那方面的人才，不如因地制宜，发挥咱们自己的长处啊。”
史洪扬拍了桌：“不提以前了，来，咱们商量个章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讨论了起来。
“这个核桃不行，暂时弄不了，地里没种，现种来不及。山里嘛，虽然有野核桃，量没那么多，而且打核桃、开核桃，费事，人手不够。”
“那奶粉呢？”
“这个行，我去其他大队养殖场看过，记得他们有一种羊，产奶量多。就是……小晚，你知道羊奶粉怎么做？”
虞晚点点头又摇摇头：“知道一点，但靠我记的流程来做，不靠谱。”
两人同时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虞晚连忙道：“我写它出来是有原因的，爹，省里有奶粉厂，可以派人去学。”
虞晚记得以前看到过，网上有人分享自己的下乡经历，其中就提到过，他们所在的公社，派人去别的厂子学习技术，和技术员和厂领导打好关系后，甚至还拿到了人家的生产配方。
虞建社于是用笔在奶粉上画了个圈：“先记着，一一考查筛选，最后再选出最适合咱们的。”
史洪扬也同意：“那看下一个。”
“挂面？这个做起来简单，需要挂面机，得再弄个发电的。”
“辣条是什么？”
“点心可以做，这个不需要出去学，大队里就能找出手艺好的，有配方。”
…………
屋里的讨论热火朝天，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旦思路打开了，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到最后，条件成熟的，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条件不成熟的，也把他们缺的东西，该学习的东西，全都列了出来。
虞晚实在扛不住了，深深打了个哈欠。
正在兴头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下。
史洪扬把他们记笔记的纸，小心翼翼折起来，放在一边：“行了，老虞，带孩子回去睡觉吧。明天咱们再接着说。”
虞建社应了声，带着虞晚出门。
他们点燃自家的煤油灯，照亮了黑暗的道路，走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