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听到元正四年皇上求雨不成,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弥天大错,谁也救不了他。
千不该万不该,说出只要心诚就能求来雨的话。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抵赖都不行。
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苏老爷让他这么说,是想给县太爷扣上一个心不诚的帽子,更加引起百姓的反感。
可是这话被县太爷与皇上求雨不成的事一联系起来,他就被打入了深渊,爬都爬不起来。
竟敢质疑皇上,这是多大的罪过啊。
比较起来,他做的别的一些事反而成了微末小事。
不管是和苏老爷勾结,暗中造谣生事,还是挑拨民众,围堵县衙大门逼迫县太爷,即使被揭露后会获罪,有苏老爷的照应,也不会伤筋动骨。
等风头过去,他就能脱身。
可是现在,他是别想着脱罪了,能够不连累家人就是最好的结果。
县太爷要治他不敬皇上的罪,谁都拦不住,也不敢拦。
这一刻,他对苏老爷生起了深深的怨恨。
是苏老爷想出的这个计策,他才当众嚷了出来。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人物,平日里在街上收收保护费,做做苏老爷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字都不认识几个,哪会去关心朝廷大事。
又怎么知道二十四年前,皇上去白云山求了雨,还没求到。
可是苏老爷不同啊。
他家大业大,见多识广,家里还养了出主意的人。
在定计策之前怎么不查清楚,害得他一脚踏进了死门关。
想到即将面临的后果,王三只觉身软脚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脸上汗出如浆,一层又一层,和着特意涂上掩盖面容的黑灰流下来,露出内里偏白的肌肤。
江护卫在旁瞧见,“咦”了一声,抢到他面前,蹲下来凑到他脸上仔细看了几眼,手朝旁边一伸:“帕子。”
其他护卫也发现了异常,赶紧找到一块帕子塞到江护卫手里。
一手抓住王三的头发用力,使得他的脸仰面向上,一手拿了帕子在他脸上重重一抹。
拿开一看,一张脸黑黑白白,还是看不清,而手上的帕子脏兮兮的。
江护卫嫌弃地皱眉,把帕子翻了个面,又往那脸上抹去。
这回脸擦干净了,现出了真正面目。
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脸型偏瘦,可是和那种饥饿而成的瘦截然不同,虽瘦却有精神,眉目舒展,面上不见皱纹,泛出健康的红润。
难怪要抹上黑灰,这张未经风霜的脸,混在一张张满面沟壑,饱经沧桑的脸里面太违和了,一眼就可以识别出来。
这人一看就不是个惯干农活的。
众人一起围观了这个变脸过程,直到王三露出真面目,纷纷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人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那脸一看就是平时吃得好养得好,又不怎么干活,和他们就不是一类人,不知怎么混到了他们里面来。
他犯下的事,扯不到他们身上。
众人纷纷开口撇清关系。
“县太爷,这人我们都不认识,不是我们的人。”
“县太爷,这人和我们不相干啊。”
一时间嘈嘈杂杂,人人都恨不得向谢亦云辩白一番。
谢亦云又一次抬手压下,人群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被他蒙骗。”谢亦云先安抚一句,转头再一次问瘫在地上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先前一番折腾拉回了王三的心神,听到县太爷问话,回道:“王三。”
看王三配合答话,谢亦云心中一喜。
要是能顺势扯出苏亮,当众揭穿他私底下的动作就好了。
这么大一颗毒瘤在她的地盘上,对她心怀巨大恶意,早拔除早安心。
伸手一指围着的人,谢亦云接着问:“是谁指使你混到他们里面的?”
王三抬头,顺着谢亦云的手指看了一眼众人,眼神不由得一闪。
手指用力按在地面上,几乎要扣进泥土里,半晌又低下头去,闷声答道:“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不满县太爷,混进他们里面准备挑拨他们对付县太爷。”
刚刚他很想不顾一切,和盘托出所有。
苏老爷害他落到如此境地,又怎能独善其身,安安稳稳地继续做他的大老爷。
他丢了性命,苏老爷也别想好过。
可是不行,他交代出苏老爷,他也得不了好。
就是县太爷看在他不是主犯,又积极配合的份上放他一马,苏老爷那边也会疯狂地报复他。
他还是逃不掉,更有可能苏老爷气狠了,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
苏老爷在平阳县根深叶茂,县太爷刚刚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