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受寒气入侵太过,加之情志方面的郁结,眼看是不大好,但这种情况可大可小,一旦情志舒展些了,能助于身体排除一些寒气,人就无大碍了,可一旦继续恶化,许会患上情志上的病,那可就属于疑难杂症了。”
听着大夫的话,崔燕恒温雅的脸容染上薄怒,看得人敬而远之,
“她倒好,都疑难杂症了,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萧柔已经有几天没看见世子了,世子不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木木地喝粥,粥被洒得满地都是,她坐在榻边睁着眼睛到天亮,眼睛酸涩也不愿闭一闭眼,兰儿来同她说话也没有反应。
有次世子半夜回来,兰儿误以为世子要萧柔侍寝,挑着灯进来给她梳妆,因为太困了一时不察,火烛凑近萧柔,把她衣服烧起来了,她竟也没有反应。
后来世子嘱人进来灭了火,给她看了烫红的脚踝,好像还生了好大的气,最后又走了。
第二天,萧柔坐在马厩旁的栏杆边,木着脸喂马,突然听见一声哭:“姑娘!我是飞墨啊,飞墨回来啦...”
她迟钝地转过身去,怔怔地看着飞墨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面前。
飞墨泪流满脸地跑过来抱住她,“姑娘!飞墨终于找到你了!姑娘啊...”
萧柔眼眶里一点点溢出泪,“飞...飞墨?”
她眼神一点点生动起来,“真的...是飞墨?”
飞墨哭着点点头,“是啊,是我!是世子把我带进府,让我伺候姑娘你...”
萧柔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会...”
“世子把荆北的案子都揽过来审了,其中许多牵涉的无辜的人都被放了,我有罪,想趁乱去劫萧家的囚车,但世子让我什么也别招,说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以后可以让我继续伺候姑娘你,可是,必须自废武功。”
“所以,我就选择来这里守着姑娘你了。”
萧柔愣怔地看着她,双手颤抖地抚上她手腕脚腕上的伤口。
“你...疼不疼啊?”她久未开口的声音有点像在砂纸上磨过,又像拉破了的风箱。
飞墨赶紧摇摇头:“我已经救不了老爷夫人他们了,如果也不能留在姑娘身边的话,飞墨生不如死,只是废个武功算得了什么?”
“倒是姑娘你,刚才我一路听这里伺候你的小丫头说,你不吃不喝的,都不想活了?”
“姑娘怎么能如此糟践自己呢?老爷夫人还有七位公子他们尚在人世,如果哪一天他们有机会重回京城,得知你已经死了的话,他们该有多伤心?飞墨也会伤心得追随姑娘而去的。”
萧柔哭了,哭得越来越大声,她抱住飞墨,“因为我以为...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他们了,也不能看见你了...”
是啊,流放的西境,那是多远的地方,此生她和家人还哪有团聚的一天?而她背负了杀害微安的罪,又遭那个曾经皎如天上月的人,那般仇恨憎恶。
她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挺下来等罪赎完再走的,她是没有料到,自己原来这般的脆弱。
明明以前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崔燕恒,死皮赖脸去缠宫中那些公主们,用尽各种讨好、热脸贴冷屁股的事都做过。
可现在为何不行呢?
不过就是赎罪,她活该承受这份罪孽的。
那天萧柔同飞墨主仆相拥着哭了好久,哭完突然就饿了,兰儿给她盛了好大一碗粥,她一口气喝光。
喝完又笑嘻嘻地擦着唇,“我还要。”
兰儿红着眼,松了口气:“姐姐,你这些日子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先前一副活死人的样子有多可怕?”
“世子他天天跑去马厩那边看你,时常半夜回府看一眼又匆匆离开。”
她一愣,“世子...看过我?”
兰儿说起这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世子叮嘱过她什么也不许提,她赶紧捂住嘴,“那个...姐姐,世子让我不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萧柔点点头,她觉得崔燕恒那么做,定是觉得太容易把她弄死了,难消他心头之恨,所以才会看她,又把飞墨送回她身边,目的是不想她太早带着罪孽死掉。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撑不住了,在府里,她一个亲人,一个朋友都没有,她爱的人憎恶她,信任她的朋友,因她而死...
但现在,她有飞墨,还有个进府以来唯一真心、一直愿意倾听她心事的小钊。
那天世子还是没有回府,萧柔同飞墨同塌而眠,睡了进府以来最安稳的一觉,睡醒之后,她觉得自己力气又回来了,粥也可以多干几碗了。
傍晚的时候,萧柔干完了活,同飞墨一起用后院里的花做了个花环,送给马钊。
崔燕恒近日几乎天天睡在衙门,衙里的人每天一进门准能看见他,衙门掌管钥匙的见他不走,自己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