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进了皇城,顿时热闹非凡,纪清扬掀起帘子向外探去,看见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时难言情绪上涌,鼻头酸酸,有眼泪将掉未掉。
深深呼吸一口,纪清扬将情绪暂时压了下去,心境平复一些,胸口仍有些闷闷的,一眨眼,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泪挤出来一滴。
落在纪清扬雪白的脸上,如同白玉微瑕,恰到好处。
马车不停歇走着,纪清扬看见熟悉的酒楼,很久以前父王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这家的酒。
三年前,每当自己怀念逝去的亲人时,也喜欢去这家酒楼点上一桌子。
纪清扬把帘子放下来,不敢再看。
此次回来,算是老天给她一个机会,怀念与回忆,都只能死在过去。
进入皇宫,皇帝借口说公务繁忙,让德福先带纪清扬去休息,面圣的事改日再说。
纪清扬没什么异议,一路舟车劳顿,她又大伤未愈,是应当先好好休息。
谁想到中途还和德福来这么一遭。
走到竹韵居,纪清扬听到里面的动静就想走开,里头那些人,不外乎还是三年前那些,或许,填了什么新纨绔。
毕竟,江山辈有人才出,纪清扬自嘲一笑。
没走远,纪清扬听见一声:“倘若你今天跪下来求求小爷,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皇家宫苑,居然有人放肆至此,纪清扬环顾一圈,看见许多低头不语的宫女太监,便知此事是没人敢管的。
想必里头那位“小爷”,是个没人敢得罪的大人物。
叹口气,纪清扬还是转身走回竹韵居。
沁园居。
齐凌钰手里把玩着一块上好的玉,身上酒气很冲,晃晃悠悠地在沁园居中间走来走去,旁边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子弟,却没人主动说话。
齐凌钰眉头皱住,似乎是十分不高兴,旁边一个公子开口道:“世子不想接便算了,也是我这题出的不好。”
齐凌钰半点没有高兴,他是纨绔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人家怕他下不来台打的圆场,正是知道,才更加不爽。
齐凌钰目光在周围人脸上一一扫过,突然,停在一个人身上。
于是晃晃悠悠朝那人走去,脸上坏笑明着面露出来。
终于停在那人眼前,开口道:“呦,我怎么把咱们才学极高的宋国公子给忘了,要不这样吧,公子替我接下这句诗,如果做的好,本王有赏!”
宋之琰抬眸,笑笑,道:“好。”
众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宋之琰才华横溢是从宋国到陈国人尽皆知的事,可现在,混世魔王齐凌钰让他接诗,可不是什么好事。
接的好了,齐凌钰面上挂不住,肯定要为难与他;若是接的不好,齐凌钰也定然会借此羞辱宋之琰一番。
况且如今宋国式微,一年前宋之琰作为宋国太子屈辱地来到陈国做质子,到如今,在这吃人皇宫中,没得到什么好处,但凡有权有势些的,人人可欺。
宋之琰却浑然不在意外界喧闹,他低头思索着,目光深深,早像遁入了另一个时空。
很快,宋之琰抬起头来“愁人嫌夜长。”
四周寂静,许久,出诗那位才踌躇开口:“志士惜日短,愁人嫌夜长。挺好……挺好。”
“嫌夜长?原来公子嫌陈国夜长吗?”齐凌钰狞笑道。
这是刻意为难。
宋之琰抬头,微微笑了笑:“陈国夜明浩瀚,自然不长,可于一个思念家乡的愁人,长一些也无可厚非。”
“这诗本不难对,只是心境因人而异罢了,小王爷何必挑我的毛病。”
宋之琰明知这句话会惹恼齐凌钰,还是不知死活开口了。
身边人都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年来宋国质子都忍辱负重,第一次这样放肆。
可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齐凌钰果然怒极,一把抓住宋之琰的衣领,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说什么?真是胆子大了,怎么,装不下去了?那你可曾想过你在这陈国皇宫,可是任我拿捏!”
宋之琰目光锐利,不躲不闪,冷静地回击:“我是不愿计较不是任人羞辱,我只是说句实话,齐小王爷这点肚量都没有?”
齐凌钰:“大胆!来人,宋国公子出言不逊,给本世子好好教训他!”
一群齐王府的护院呼啦啦围上来,果断出手——
宋之琰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又弯腰躲过一脚。
他不能伤了王府的人,此次鲁莽,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宋之琰在心里叹气。
“在皇宫里,谁敢动手!”
纪清扬刚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她大声喊道,终于吸引了院内所有人的目光。
齐凌钰看见来人是个陌生女子,顿时气势又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