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并未出府,燃烛写字直至三更,而后睡下。卯时,起身梳妆,后随贺丞相一同而来,始终与各家小姐呆在一处,直至开始狩猎,从未单独行动过,或者吩咐什么人为你办事。孤这般说,够清楚吗?”
他怎么事无巨细都一清二楚?
他竟这般关注她吗?
那他那日为何不愿娶她为太子妃?
难道……他早已对贺袅袅情根深种,知道她思慕他人,刻意成全?
持盈撇撇嘴,透过树丛的缝隙默默瞧着,只觉得季珣与平时不大一样,整个人散发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更确信了自己方才的猜想。
毕竟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与平日不一样。
她不忿地翻了个白眼,敲敲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继续蹲守。
一旁贺袅袅却难得有了些情绪起伏,她双唇紧抿,美目圆睁:“殿下居然监视臣女?”
季珣背过身去,冷哼道:“朝中重臣,无一不在孤的眼中。说吧,你为何要独揽罪责?”
贺袅袅垂首,凄然一笑:“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吗?殿下心属他人,不愿娶袅袅为妻,袅袅亦有心爱之人,不愿嫁与殿下。如此一来,臣女背着毒妇之名,再不能成为太子妃了。”
什么?
心属他人?
难道她方才想错了?
持盈有些迷糊,微微睁大了眸子。
细微落叶响动随之传入季珣耳中,他只当没听见,冷笑道:“区区庶妹而已,值得吗?”
庶妹……
持盈攥了攥衣裙。
这银针……居然是贺秋的?
可是她为何要对自己怀有敌意?
“区区庶妹?殿下可知,今日若袅袅不认下这罪责,一旦被陛下查出,她会如何?”
“藐视皇权,自当死罪。纵然看在贺府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贺袅袅莞尔:“五公主与殿下只有兄妹之名,殿下尚且如此袒护,更何况秋儿是臣女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此事若是闹大,便不单单是秋儿死或不死的问题,更关乎贺家的颜面。我独自揽下,陛下会看在父亲与娘娘的面子上封锁消息,将此事的影响降至最低。于贺府,于娘娘,乃至于殿下您,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毕竟您如今还不能没有贺府的助力,臣女声名稍稍受损无碍,若是贺府倾覆,殿下要拿什么,与已诞下皇嗣的叶氏抗衡?”
季瑾?
那个吃饭还要她喂的小弟弟,有什么可怕的。
持盈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贺袅袅此人,仅凭一根银针,居然能观局至此。
那她心属三皇子,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另有谋算?
季珣淡淡道:“你说了这样多的好处,那五公主的好处是什么?她平白遭此劫难,为何要为你口中的大局隐忍?”
这话说到了持盈心坎里。
她为何要为他们的所谓好处隐忍?
她又没落得什么好处!
贺袅袅亦不惧对望:“五公主不是素来喜欢缠着殿下吗?想来定不愿见殿下为难。”
“你多虑了,孤从不为难。”他回眸朝持盈躲藏的灌木看来,“若是居于万人之上,还要步履维艰,小心转圜,连亲近之人都护不住,这声殿下,不听也罢。”
这话,他是说给贺袅袅,亦是说给上一世的自己。
他转身往持盈处走来,持盈见状,正欲起身溜走,刚站起身,却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阵地昏黑。
她随手扶着一旁人的小臂站稳,小声道了声“多谢”,拔腿欲跑,却被那人伸手给拎了回来。
“谢什么?应当的。”
清冷的音色里夹杂着笑意,持盈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当即止了步子,一阵羞恼自后背蔓延而起。
若有地缝,她当真要钻了去!
可惜没有,她只得回头望着怔在原地的贺袅袅与身旁神色懒懒的季珣,赔笑道:“那个……我只是偶然路过,路过。”
这话任谁一听都知道不真,贺袅袅知晓方才所言悉数被她听了去,自知有些对不住她,苍白着一张脸,福身道:“臣女告退。”
持盈望着她匆匆离去,溪边只剩她与季珣。
“皇,皇兄,若无事,我便也回去了。”
“有事。”
“啊?”
“你随孤来。”
他背着手,率先走出灌木丛。
持盈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方才孤与贺姑娘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怎么想?”
他意有所指,说得正是今日的罪魁祸首。
持盈咬着唇静思片刻,而后鼓起勇气,抬头问道:“贺姑娘言语间提及你心属他人,所以才不愿娶她为太子妃,此言可真?”
季珣呼吸一滞,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