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在众邻居的簇拥下走进屋内,那个背着书包的外乡人正坐在狭小的过道里,面前站着几个大帽子叔叔。
李仁站在一边脑袋重重地垂着,看样子是又受了教训。
「警察,警察又来了。」
王安慧说话也有点发颤,他们这辈的人敬畏警察,但也害怕警察。
只要和警察沾上关系的,基本都是坏人,所以他们这辈子都没和警察打过交道。
可这两天,警察都来了两波了,王安慧心惊胆战的,生怕邻居们误会她做了什么坏事。
“王老师来了!王老师来了!”外头不知道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吼的声音炸耳朵。
警察叔叔回过头来,看向古韵。
他们眯着眼睛,按照惯例先将人打量一遍,看眼前的中年妇女除了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才走上前,“您是李文伟的母亲?”
古韵点点头,将布包放在一边,“警察叔叔你们有什么事?”
两个三十不到的警察擦了擦额头汗,一个五十岁的大妈喊他们警察叔叔,也真是叫他们汗颜。
“这个外乡人说,捡到你们儿子的求救信,说是你们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不允许他出门。”警察叔叔将纸条拿出来,递到古韵面前。
古韵接过纸条,上面和警察叔叔说的大差不差,就是字写得难看,歪七扭八,一看就是长久没碰过笔了。
古韵叹了口气,这小块地方已经被站满了,眼见拖个凳子出来的地方都没有,古韵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口气既是叹给在场的各位听的,也是给自己叹的,要是来的是前天的警察,她也就不用再过多解释一遍了,改完一天的卷子回来还得演戏应付人,真烦。
“我知道,我们家文伟怨恨我们,”古韵垂着两只手臂,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怪我们拿不出钱帮他还债,怪他爸……”
古韵抬起脸看上李仁一眼,李仁察觉到了这股视线,也抬起眼,看着老伴这副了无生机的模样,一下子红了眼眶。
“怪他爸没有隔壁小军家有钱,怪他爸因为他借钱打断了他的腿。”古韵一字一顿,语气里的疲惫几乎要冲出来。
李仁窝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摇摇头,眼泪珠子开始哗哗往下掉。
“李文伟这个小子不是个人,我几个月前就听说了,说是半夜跑回家,跪在王老师他们家老房子门口,哭得稀里哗啦的。”
“啊?不是这一次欠的钱啊?”
“何止啊,听说去年就欠了,老李头还欠着他弟弟妹妹钱呢!”
“那确实该打,不怪老李头。”
“前天晚上的动静你们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听见了,不知道哪个小比崽子,嚎了一整晚上,骂骂咧咧难听的要死,搞得我一晚上没睡着,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不会吧,你意思那是王老师家的儿子啊?”
“你说呢,咱们这一片谁家睡得不早啊。”
“救了大命了,王老师家儿子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了,怎么跟以前看起来这么不一样了?”
纷繁嘈杂的声音交织着,警察叔叔脑子都大了,怎么这些老乡跟外乡人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不是说什么刚出学校没多久的大学生被打断了腿?不是说的老可怜了?不是说有人被囚禁了么?
“警察叔叔你把我带走吧,”古韵伸出两只手朝着警察,“我累了,要是进监狱可以不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你现在就把我带走吧,这个家我不要了……”
「不、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坐牢,我是个老师,我要光光荣荣地退休,我要是坐牢了,我的学生会怎么看我?学生家长会怎么看我?」王安慧又开始在耳朵边念叨,「钱我还,我不要坐牢!」
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吵得古韵脑子疼。
李仁从后来挤到前头来,挡住老伴,握着警察叔叔的手,“警察同志,是我,是我打的我儿子,是我把他囚禁在家里的,和我老伴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警察叔叔捕捉到了重点,皱着眉头询问:“你们真的限制孩子的人身自由了?”
李仁垂着脑袋连眼睛都不敢抬,讷讷地道:“前几天另外一个警察同志已经教育过我了,我们没想限制……限制……”
李仁没读过书,不懂警察嘴中的奇奇怪怪的专有名词,卡壳了半天。
“人身自由。”外乡人上前一步,补充道。
李仁怨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限制人身自由,但是我前几天打断了他的腿,他不在家里呆着,别的地方也去不了啊,我们放他出去不照顾他,岂不是送他去死!!!”
外乡人一挑眉,“你们还拿走了他的手机,不允许他对外交流。”
李仁的眸子看向自家老伴,这件事他们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