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沈砚的眼睛,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你下去吧。”
“大人!”
沈砚看着晚棠,没有转头,语气平静:“她若是想要我的性命,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我唤她出来。再说了,她也不敢,羽林卫不是什么尸位素餐的人。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石青剜了一眼晚棠,不甘心地退下了。
等石青走远,晚棠才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大人是聪明人,聪明人的时间是宝贵的,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我想同您谈一桩合作。”
“哦?”沈砚挑眉,语气中尽是嘲讽。“沈某竟不知自己身上还有姑娘值得合作的地方。”
晚棠选择无视他不好的语气。
“方才您同侍卫的那些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也就在这里明白地告诉您,我们郑家,同逆党没有关系。我们没有攀附,没有谋逆,更没有对圣人的任何不忠。”
沈砚静静地听着她这些话。
“我知道,我母亲与孟家的关系,孟家船与逆党的关系让大人对我们家起疑心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想必您心里也清楚,只凭一枚不慎掉落的令牌说明不了什么。况且这么多年来,我父兄在沙场上奋勇杀敌,击退了多少逆党,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我们真是想要谋反,又怎会这样为大梁卖命?”
“反而,逆党恨我父亲入骨,若是查清了我母亲与孟家的关系,借机陷害也未可知。您这么聪明,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
她说得有理,沈砚明白这一点。
他自然知道一枚令牌代表不了什么,只不过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那孟家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如果他将这件事告知圣人,那孟家的人,铁定是活不成。所以他才上书,说江州事情复杂,允许圣人让自己查明一切之后再上报。
但毕竟郑国公乃朝廷重臣,手握兵权,他不得不查。这一查,定会消耗掉圣人对于郑国公一家的信任。若真是逆党有心陷害,定会埋好之后的证据和人手,让他们一家逃无可逃。
他知道晚棠在担心什么。
“你想同我谈什么合作?”沈砚发问。
“大人查逆党,而贼人目前动作难以预料,您定是多有烦恼。而我担心有人陷害,担心家人安危,也是每日难以入睡。”
晚棠捏紧了衣袖。
“大人您是这朝中最了解逆党的人,而我,又恰巧了解一些逆党之后的动作。若我们合作,我给您提供消息,您保我家人平安,还我家人清白,一举二得,定能将逆党一举抓获。”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朦胧的中秋月色中,晚棠看见沈砚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由得捏了把汗。
她在紧张。
其实就算沈砚今日不同意与她合作,继续调查孟家,怀疑郑家,她也能够继续死缠烂打。反正她现在是神卷楼的女官,是在吏部挂了名的,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总能用前世知道的消息让沈砚最终相信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她等不起。
逆党的事情已经到了郑国公府头上,每一天都是瞬息万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是真的再不愿看见那些场面了。
半晌,沈砚终于开口,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在下可否问姑娘一件事?”
“大人请问,晚棠定知无不答。”
“你。”沈砚顿了顿,“是怎么知道逆党之后的行动的?”
他的一双黑眸仿佛要将人看透,但是晚棠说不出话。
她怎么说?
告诉沈砚,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所以知道以后的事。那沈砚还不把她当疯子?
于是她只能平复了心情,假装淡定:“大人不必知道。您只需要相信我,知道我们一家没有谋逆之心就行。我的提议到底行不行,请您给一句话。”
沈砚勾了勾手指。
“姑娘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理,只不过还差一点证据。”
“什么证据?”
“当然是能确保你真的知道逆党确切行踪的证据。”沈砚直言,“若你是用假消息哄骗在下,在下却助姑娘护家人,岂不是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了这话,晚棠反而松了一口气。
沈砚被她打动了。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但只要今日沈砚表现出一点愿意的心思,她就能让他相信。
“我知道大人的心思,特意准备了一个消息给您。”
她眨眨眼:“八月二十一,会有贼人连夜闯入椒房殿,对皇后娘娘行凶。人心难测,还请大人不要引人注意,提前设下埋伏,护娘娘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