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摇摇头:“不行。”
如果今日没有郑晚棠举荐徐公公这回事,他倒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此事一出,他反而心中怀疑起来。
就算郑家姑娘常常入宫,对椒房殿的宫人了解的如此透彻,也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郑国公忠烈,但不代表他女儿无事,毕竟不是同一人。世上一家人离心的事例多了去了,一个想朝东,一个想朝西,再正常不过。
沈皇后不明白:“为何?那郑晚棠今日临危不乱,还知晓将金镶嵌于珊瑚上修复这样的好法子,可见是个人才,又是国公家的姑娘,不就是你神卷楼女官的上好人选吗?”
沈皇后一直是肆意洒脱的性子,并不清楚沈砚的用意,沈砚也没有办法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同她说明,只好找了个理由搪塞。
“郑家姑娘乃国公府千金,神卷楼的事务多有劳累,怕是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神卷楼女官是荣耀,也是有品级,领着俸禄的,是多少世家女子想进的地方,其中更是不乏出身高贵的人。”沈皇后看着弟弟为难的模样,“怎么,你不允?那我可告诉你了,除了她之外,这京城中还真再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沈砚发出疑问,“怎么会?朝中那么多官员,刘御史家好像有,李大人家也有。”
“刘御史家的女儿都快嫁人啦!前两日聘礼都送到府上了,同程家的大公子定了亲。李大人家的,今年才十二呢!哪能入宫做什么女官。”
算来算去,还真的没有其他人选。
沈砚无奈,神卷楼不可一日有空缺,只好答应下来。
他换了个方向想,若是那郑晚棠真有什么不妥,将她放在自己身边看着也是好的,倒掀不出什么风浪,比在外面还要放心些。
他道:“如此,那就定郑家姑娘吧。不过这定女官的一干事务繁琐,恐怕还要些时日,还请娘娘先派人去国公府说一声。”
神卷楼女官的任命同朝堂上没什么不同,都要经由吏部盖章,查验,登名册等一干环节,然后下发官印和文书,方才能够定下来。与普通官员不同的是,神卷楼的女官任命还多了一道圣旨。
圣人重视,更增添了这个位置的荣耀。
沈皇后本来就同晚棠谈得来,觉得这个小姑娘合自己的眼缘,自是喜不自胜。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晚棠常来宫中,还省去了请嬷嬷教规矩这一环。待我明日派人去国公府一说啊,这等荣耀一定让大家都欢喜。”
说着,她就唤来身边的大宫女紫英,吩咐下去,“明日派人去国公府将这事说一声,再从本宫的库房中挑些滋补的老参之类送过去。虽说晚棠病好了,但今日看着气色不太好,还是需要多补补。就派徐用去吧,晚棠举荐了他做事,他去送东西最合适。”
沈砚回想起方才在外面遇见国公夫人母女的情形。少女面色苍白,少了些血气,确实是气色不太好的大病初愈模样。
“是。”紫英应着下去了。
沈砚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然是戊时中了,便起身道还有公务,先告退。
沈皇后知他忙,也没有多留,只让宫女包了些糕点塞到石青手中,嘱咐了两句。
出了椒房殿往宫外走,夏夜凉爽的风吹来,沈砚上了马车后将窗子打开,任风吹进。
他从袖中拿出今日刘权递给他的册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人名,每个人名后面都有大篇幅的生平迹事。
这些,都是在监牢里办事的人员名单。上至监牢中的小牢头,下至负责浆洗打扫的粗使,每一位都记录在册。
昨日的事一出,沈砚就吩咐刘权办了这件事,他动作倒挺快。刘权一个武夫,虽然字不好,但也看得出是用心写的,查得仔细,记录得也详尽。
牢里面那个可以不说,他不能不查。既然从那个人嘴里撬不出什么消息,那就只能从自己这边的人身上开始查,拖不得。
至少那奄奄一息的逆党说对了一点,他怕了。
监牢的位置暴露,皇室就不再同以前那样安全,他明白,宫里的人也都明白。今日满宫严阵以待的羽林卫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事不宜迟。
既然逆党想要救人,想尽一切办法却不小心留下一个,肯定会着急上火,有所行动。
不过既然他们来救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沈砚的手摩擦着册子的牛皮封面。
若是寻常死士,何须来救,定是无论受了什么折磨都不会说出半个字。那柳弛定然是觉得郑国公抓来那几人可能会吐露些什么,这才急慌慌出手。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又何须救他们出去?只需在监牢中一刀了结了性命,死人的嘴是最牢的,就不用再担心什么。既来救,那肯定是逆党中的大将,失不得。
知道了这些,就足够了。他沈砚见多了风雨,这次,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