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之日到现在,无一刻改变。在这点上,你不必区分我和米海伊尔。假如有迹象表明我将变成一个残酷无情的主宰,随心所欲地摧毁我如此珍爱的世界和事业,那我宁可立刻杀死自己。这就是米海伊尔希望我们做的,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要做的。”
“……可是,萨斯利尔,何须否认?”黑夜的语声益发低回,“米海伊尔是你,但你不完全等于他。‘主’的生命层次远超常人——甚至‘常神’,就算你只是他的造物、一个碎片,当然也有自己的人格,和神格。我不怀疑你救世的心愿,也不是挑唆什么……”
——不,你在挑唆。
“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自然。”
——你在怀疑。
“我也希望拯救这个世界,但你最好先理清自己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
“……问问自己。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夜说完就消失了。连同深眠花的海。
2
萨斯利尔再次翻开书拉密的本子。
每一页的笔迹清楚而认真,他想象这个不太机灵的孩子,在如何努力地为他找寻没有“背叛”的证据;尽管,每一条都在叙说相反的故事,她仍在努力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的判断和理智……
与黑夜女神的密会是他安排的。同一个晚上——公共参观日的晚上发生□□徒渗透事件,也是他定下的。相当于直接打出一面旗帜。
在民间造成恐慌?这就对了。这也是他要达成的目的。
(——我们是在救赎自己,也是在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
逐渐放松对非人种群的管制是他在一直推动的。为的就是给潜伏底层的隐秘组织以发展壮大的机会——他未来(现在)的盟友。
(——分裂与背离毫无疑问是最基础的秩序。)
必须放纵他们搞事——“养寇自重”——他的好同事们才有扩充实力的借口。必须坐视南大陆陷入血与火的深渊,几位盟友才能升级,以便在将来的神战中成为助力。
这些都是他做出的承诺。而他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无可否认,我们都有自己阴暗的念头和渴求,但这是非常正常的。)
亚当也好,萨斯利尔也好,都是主的分身,是主为应对今日局面所做的准备。一旦计划启动,祂们中的一个,两个,甚至三个——都将不复存在。
伟大的主。您对自己永远是最残酷的。
(——死亡和鲜血将不可避免,我们以“救赎蔷薇”为名……)
萨斯利尔轻轻揉着眉心。这是米海伊尔做人时的习惯,也成了他的习惯。
哪怕他从来没做过人。
……娜塔莎在书房门口,看着他又捏起了眉心,于是,她沏了一杯加很多糖和奶的浓茶,端进来、放在桌上。米海伊尔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她抱在膝头,笑眯眯地,听她讲一天在学校的琐事。
萨斯利尔从记忆里召出这杯茶。他不需要□□提神,不需要糖分帮助思考。他是借此来回想米海伊尔的心境。
(曾几何时,一块“玛德莱娜”蛋糕引出一部鸿篇巨制。)
在多重人格的事例中,主人格通常不知道/不在乎副人格做什么和想什么。反之,则不然。
这成了许多不满情绪的根源。
米海伊尔要做一个冷静客观的科研者,也要当一个绝对公正、毫不偏私的天国主宰。祂颁布的每条政令都经过反复权衡,为了最大化的公众利益,不被任何个人喜好所沾染。祂做到了。然后呢?谁成了代价?
假如祂觉得克服那些私心杂念很困难——为什么全丢给自己?“另一个自己”就不需要努力克服吗?特别是那些没有完全消弭的“世俗的欲望”,时不时产生的过于阴暗、残忍的念头,祂自己不能团吧团吧扔掉吗?都塞给自己,自己不也只能团起来、丢给自己养的那一缸小触手怪们?——对了,观赏这些小家伙一边疯狂□□、一边疯狂杀戮到七零八落的样子,倒是相当解压。
他是“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他与堕落的关系好比驯兽人与笼中的猛兽。他看那些乐在其中的罪人就像自己这一缸小宠物:多可悲,被“堕落”玩于鼓掌的可怜虫。
不过,众生平等。这也是他将面对的命运。
光耀如晨星的天使和烂泥中的虫豸殊途同归。
还有,书拉密……
书拉密用她天真的想象,把祂的位置放得极其神圣,把祂揣摩得极其深奥,不可理解、难以捉摸;其实,在某些方面,萨斯利尔完全秉承了米海伊尔,十分的直接而单纯。
米海伊尔曾锐评他的某任女友爱看的流行小说。在这类读物里,英俊多金又冷酷无情的男主一旦爱上女主,眼中就只有女主,就只会横眉冷对所有其他胆敢接近他、爱慕他的美女,粗暴且轻蔑地把她们的心意和脸面踩进泥里。他说,这显然不符合普遍的人性。若有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