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靠在洞口的石壁上,用手挡风,给郑勋点了烟,又给自己也点了一支,两人半天没说话,呼吸间不断冒出白汽。
“腿,还行吗。”沈骁打破沉默。
郑勋摆手,“没大事,上了年纪,腿脚不比当年咯,休息休息就成。”
“你总共没比我大几岁,”沈骁笑,“要不这次回曙光,给你换一个合金的?曙光的义肢技术还是可以的。”
“拉倒吧,我才不用那些,贵得要死,”郑勋也笑,“有那钱,我多吃多少肉啊。”
“又不让你付钱,”沈骁扬了扬下巴,“我给你垫啊。”
“滚滚滚,我才不落你人情,”郑勋给了个白眼,“你那钱留着娶媳妇儿吧。”
“干我们这行,有今天没明天的,就不祸害人家姑娘了。话说孙铭那小子呢?”沈骁说,“一眼看不见他就乱跑。”
“说是想静一静。”郑勋吐了个烟圈,“我叮嘱了别走远。”
“以后就算是白天,你们也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冰霜密林不对劲,”沈骁说,“孙铭是不是被人面鸟吓傻了?昨晚过后,我看他一个人坐那儿发呆,话也不说,让人怪不习惯。”
“吓?嘿,那小子最不缺的就是胆子,最缺的就是脑子,如果有啥能把孙铭吓坏,那我还真想见见。”郑勋弹了弹烟灰,“他呀,八成是因为昨天没射中人面鸟,自责着呢。”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沈骁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而且他胳膊伤没利索,力道不足也正常。”
“没事,不用管他,过两天自己就好了。”郑勋瞥了沈骁一眼,“你刚才说,江莱妹子是赖着不想醒?啥意思?”
“我也说不好,”沈骁看着烟灰变长,却一口没抽,他回想着昨晚三维地图上耀眼的蓝色花火,半天才继续说道,“总觉得她早就醒了。”
“为啥?”
“按理说老洪伤的最重,他都醒了,江莱体征很平稳,不该还没动静,而且你没看到惊蛰的反应吗,”沈骁没有提及他在三维地图上看到的情况,反手指了指洞内,“它刚回来的时候多着急,脚都打滑了,还在地上摔了一跤。”
“那肯定啊,主人都那样了,能不担心吗。”郑勋说,“估计是江莱命令它守着食物的,真是只好狗,又聪明又忠心。”
“可是,当它看见江莱后,突然就不慌了,淡定的从江莱包里翻出来药膏给我,”沈骁回忆着,“然后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原地一趴,再没看江莱一眼,尾巴还晃了晃。”
“可能是觉得没什么大碍?”郑勋抽了抽冻红的鼻子,“不是说,狗能闻出来人的健康状况吗。”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沈骁想了想,吸了口烟,“后来我发现,惊蛰趴在江莱身边,并不是为了守着江莱,而是在盯着我。”
郑勋被烟呛了一口,“头儿,你脑子坏了吧?”
“没,我脑子清醒得很,那狗直勾勾盯着我,防贼一样的,眼神里写的明明白白: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郑勋凑过去,坏笑道:“说,你做什么了?”
“老郑,你脑子里就没点正经事?”
“得得得,全天下你最正经,行了吧!”郑勋甩甩手,“惊蛰?一只狗?还能用眼神说话?你搁这儿讲故事呢!”
“正因为是惊蛰才奇怪,它那么在乎江莱,可却一点不担心主人的身体状况,反而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唯一的解释,就是江莱已经醒了,但因为某种我不能看到的原因,她还要继续装着没有醒。”沈骁灭了烟,心里倒是宁愿江莱在装睡,而不是真的昏迷不醒。
郑勋想了半天才明白沈骁的意思,他狠狠嘬了一口烟,说:“头儿,要么是惊蛰成精了,要么是你疯了。”
惊蛰的脑袋从篷布帘里钻出来,眼珠滴溜溜的转,雷达一样的扫过洞穴内每个角落。
小辫子不知去向,安全。
大胡子在打呼噜,安全。
至于铁锅厨子...
惊蛰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嗯,厨子和沈骁在外面抽烟,不在洞穴内,安全。
惊蛰后退几步,把狗头缩了回去。
江莱躺着,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她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看上去很是虚弱。
惊蛰用脑袋蹭了蹭她。
江莱左眼睁开一个缝儿,“安全?”
大狗点头。
江莱撑着手从被子里起身,昂头揉脖子,轻声说,“躺的我全身都麻了,你怎么不早点把沈骁赶出去。”
惊蛰无奈的摇头:我只是一只狗子,我尽力了。
“猎人队长真可怕,他竟然在这儿坐了一晚上,想找个偷偷吃药的机会都找不到,”江莱呼了口气,只睁着左边眼睛,“把‘安宁’药剂给我。”
惊蛰在江莱包里翻出一个药盒,里面装着棕色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