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朝槿惶然。
春柳平日对村子里的大事小情了如指掌,这会儿子被质疑,当下急了。
“我的傻丫,婶子的话你还不信,这可是铁板钉钉,真的不能再真了。”
春柳没敢说,其实张老三已经回来两天了,刚到就放出声说自己给小丫找了个好婆家。
说的好听是婆家,不好听就是卖女儿,不是给有钱人当小妾,就是到富人家做丫鬟。
这张老三算盘打得真响亮,一天没尽到当爹的责任,王婆子刚一死,巴巴地就回来了。
老婆子好心好意养了孩子十年,倒头来给张老三做了锅好饭。
这王婆子在世时女娃还好有人护着,可如今王婆子死了,这孩子还不是任由张老三揉圆搓扁,随意发卖。
那张老三还大言不惭地说给小丫找了个富贵家庭,那进去就是当少奶奶的。
众人想起小丫平日的样子。
头发枯黄杂乱,总是拿根草绳一绑,脏兮兮的脸上常年挂着两坨红,身量也瘦瘦小小,活像个小鸡仔。
衣服裤子都是东西家邻居不要的扔给她,王婆子给补一补,好歹能遮体。
这样的人给人当少奶奶,谁信呀。
大家私下里议论这张老三绝壁是想榨干亲闺女最后一滴血。
谁让如今这世道不好,接连天灾,老百姓兜里没粮食,连活命困难。
张老三带着婆娘孩子的,人多花费多,没钱就把算盘打到小丫身上了。
听说那人整整给了五十两。
五十两什么概念,春柳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春柳念着这孩子乖顺可怜,昨儿得了消息就想告诉朝槿,可王婆子的丧事还没办完,今早她便赶紧过来了。
朝槿顶着一头枯草瘫坐在炕上,肩头下滑,眼神呆滞。
春柳见状,于心不忍,忽而又怪自己多嘴,把这晴天霹雳告诉一个半大的孩子干什么,徒增烦恼罢了。
那张老三如今看起来威风得很,村里人都不愿沾上这事,只有她。
随即讪讪道:“孩子呀,婶子没别的意思,那啥你亲爹怎么也不会害你,肯定给你找了个好婆家。”
说完,前脚踩着后脚走了。
是啊,亲爹怎么会害闺女,那张老三就是个渣啊!
朝槿连起身都没,看着春柳消失在屋外。
“扑通”一声。
朝槿瘫坐在地上,竟是连站起来都不能。
脑子里想了无数条出路,没想到搁浅在了这儿。
冷静冷静,朝槿镇定安慰自己,缓了一会儿,颤颤巍巍扶着门框走向院落。
天色阴霾灰暗,不远处乌云压顶雷声滚滚,像极了朝槿出生的那天。
正值深秋。
院落里,桃树叶子正在窸窸窣窣地往下落。
“咣咣咣......”
桃树下,朝槿几个锄头下去,便挖出了土里的东西。
这是王婆子留给她的嫁妆。
朝槿顾不得伤感,手忙脚乱将盒子打开。
银材质手镯耳环簪子仅有一对,再加几十枚碎铜板,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跑吧跑吧......声音在心里叫嚣......
朝槿不用想都知道,张老三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好婆家,说不定在密谋什么要她命的事。
如今她手里有了银钱,再不跑还等什么,至于以后,就边走边看了。
快速在脑海里规划好路线,她跑进屋内,将手里的东西用布条紧紧缠在腰腹处。
定了定神,头也不回地踏进黑云里。
可天不遂人愿,朝槿步子还没迈到门口。
只听‘呼啦’一声,那扇破木门应声倒地。
来人脸颊消瘦,高颧骨,薄嘴唇,眼神里透着狡猾和奸诈,仿佛毒蛇一般盯着眼前的女孩。
“你......你......”
朝槿被惊着了,手里攥紧包袱。
这该死的窒息感,肯定是那渣爹无疑。
张老三很精明,只一眼就看出女孩想要逃跑,蒲扇似的大手直接拽住朝槿的衣领,夹在腰腹下。
王婆子家离张老三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朝槿脚上头下被拘地脸色涨红,双手双脚都在挣扎。
可男人的力气就像一张网,任由朝槿挣扎,丝毫没有松动。
“放手,你把我放下来,张老三你个垃圾你个人渣,特么的光知道欺负妇女儿童,这辈子直接下地狱,死去吧......”朝槿大声喊着咒骂着。
“啪啪……”
张老三脾气暴躁,直接给了亲闺女两巴掌。
朝槿顶着又红又肿的脸,继续口齿不清地谩骂,牙齿都快要把下唇咬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