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撞到人的那一瞬间,竺晨风全身汗毛根根直立,所受的科学教育全都消失于无形,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连串恐怖片画面,好在明杨出手和出声都够及时,她才没来得及惊声尖叫,堪堪维持住了体面。
“谁怕了?”纵使心脏还在狂跳,她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端稳了托盘,偏头看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惊慌之下忘了礼数,说话是有点随意了。
但明杨并没有介意,方才他走到这里,见她端着托盘茫然四顾,猜想她是迷路了,正想走近喊她一声,谁知她突然后退了几步,自己没来得及避让——当然,凭县令大人的身手,想避让是完全来得及的,只是那一刻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思,或许是想逗逗她,便没有退开。
总之是有些难以解释当时的想法。
淡淡月光映着小厨娘一张故作镇定的脸,圆圆的杏眼中眼波流转,闪过一抹掩饰得并不太好的惊慌,看着便令人心生怜爱。
明杨心头也有些许内疚,也知道她是被吓着了,自不会责怪她的失礼。
他收回手,垂眸看着她,桃花眼里蕴着一汪略带促狭的笑意:“饭好久不来,我只能亲自来寻。”
竺晨风后知后觉地搞清楚现在自己的状况,立刻转身对着他,后退几步,屈膝行礼:“抱歉——”
“无妨,既然寻到了,那便走吧。”明杨轻笑一声,转身带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竺晨风跟在他身后,瞪圆了眼睛观察周围的景物,想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迷糊,发誓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走错路。
跟着明杨到了他的书房,她将托盘放在他书桌上,掀开罩子,摸了一下碗侧,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算凉透,但还是凉了,面条也是肉眼可见地黏在了一起,亲兄热弟一般地抱团取暖。
房间里没有点炭炉,有些冷,桌角点着一支蜡烛,光线昏黄,因着两人走动,烛焰轻轻摇曳,投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气氛莫名有些缱绻。
明杨在桌后坐定,轻轻嗅了嗅面前那些小碗中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得厉害,这些菜肴看着实在美味。”
这话竺晨风哪敢信,低头道:“有些凉了,可能口感不太好,肉丁茄子会油腻一些,麻婆豆腐味道比较辛辣,大人要是不喜欢,只吃另外两种就好。”
“你辛辛苦苦做的,我自然都要尝尝。”看着她略显黯淡的表情,明杨自是不再忍心苛责,先舀了一勺肉丁茄子卤浇在第一碗面上,用筷子挑起已经坨了的面拌匀。
好在手擀面本身并不软烂,又过了冷水,黏连得不算厉害,卤子油脂丰富,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瓦解,汤汁迅速浸入,为滋味寡淡的面条增添了层次丰富的味道。
明杨吃相很优雅,就算是吃面条也没有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他没有让竺晨风离开,竺晨风想听他心声,也没主动走,就站在桌前,头也没抬,双手规规矩矩叠放着。
短短一截蜡烛散发出有限的光芒,将他俩笼罩其中,尽管窗外传来“呼呼”冷风声,但在这一隅,有着暖人心脾的美食,却显得温馨许多。
“你吃饭了吗?”明杨咽下一口面,抿了抿唇,挑眼看她。
竺晨风仍旧低着头:“在云苏家里吃过了。”
“现在还饿不饿?”明杨温声问,“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不如你来与我分担?”
“这些面并不多,大人还要审犯人,还是多吃点,免得一会儿饿。”
明杨勾唇笑了笑:“你当我这县衙无用吗?区区一个拐子,我能审多久?”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坐吧,我不习惯被人看着吃饭。”
竺晨风才不信他这话,锦绣堆里长大的少爷,从小被丫鬟小厮伺候惯了的,怎么可能会怕这个。
她还要拒绝,脑海里就听见明杨发出的叹息声。
好端端一个县令大人,显得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不,如果不留下来,那岂不是得走?走了的话就听不见他心里说什么了。
“好,那分我一碗。”竺晨风左右看看,见墙角有个坐墩,便搬过来坐到桌子一角。
先前她想得仔细,怕四种卤分别串味儿,不仅拿了四把调羹,还抓了四双筷子,这下餐具倒是够分的。
明杨端了一碗面给她,又用下巴指指那四碗卤子,示意她随意。
竺晨风便舀了一勺麻婆豆腐浇在自己那碗面上。
明杨拿眼角瞅瞅,没吭声,也没想法,心里念叨的是对肉丁茄子的评价:
“茄子浸透了葱油味道,令人齿颊生香,五花肉丁被煸透了,润而不腻,焦香四溢,跟葱油味道的茄子乃是绝配,再加上这一把灵魂蒜末,还有花椒油的微微麻香,实在美味。但……这刀功如此工整,不像是这厨娘所为。”
竺晨风:“!!”
要命了,这么明显吗?
县令大人吃起面来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