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嘉豪缓缓抬起头,血迹从他轮廓边缘趟过,滴滴往下渗,漆色的眸子与血色参杂在一起,妖冶,不羁。
他的视线跟随着大家一起,定格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
卢贞在那儿看了有一会儿了,没敢动,只有瞳孔惊得在微缩。
她以为赵艳玲那群人下手就已经够狠了的,可跟这群人对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明显不是还在上学的人。在学校里,赵艳玲多少有些顾及,他们完全不会。
卢贞的手紧紧地拉攥着书包的肩带,掌心的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是在笑吗?骆嘉豪在对着她笑。
见卢贞直勾勾地盯着骆嘉豪看,陈嘉豪掐住骆嘉豪的下巴往前拖,一脸趣味地开口问:“你认识他?”
卢贞打了个寒颤,她想她应该是发烧脑子不清醒,才会有胆子在这里看这么久。
无论是打人的,还是挨打的,她一个都惹不起。
“不认识!”女孩拔腿就跑,没来得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药袋子,因为不敢有丁点的犹豫。
她跑过后,那群人的笑声更甚了。
“你女人?她说不认识你哎,看人家多识时务……要不你也长点眼,今天从老子胯底下爬过去,叫我声爹,我就放了你,怎么样?”陈庆石对上骆嘉豪的目光。
他长了双清高的厌世眼,那里面装着别人不曾有过的世界,看得陈庆石直叫人想剜掉。
一群人开始起哄:“叫啊!死聋子,没听见石哥说的话吗?”
“你sb啊操,都说是聋子了,怎么可能听见我们的话。”
在喋喋不休的三言两语中,陈庆石隐约听见骆嘉豪在说些什么,听得并不真切,是在求饶吗?他也有求饶的一天。
男人贴近他,他微弱的喃语清晰了起来,听清他阴狠的语气里透着笑意:“有种弄死我……”
“你以为老子不敢是吧?”男人怒了。
陈庆石冷笑,挥了挥手,让身后两个黄毛上前来把骆嘉豪给架了起来。
……
巷口。
卢贞跑了好长一道,逐渐喘不上气后停了下来。她扶着石墙,弯着腰,难受地汲取着空气。
脑袋浑噩,书包的重量压垮了她,最终她瘫坐在地上急喘。
卢贞想起刚才的场景,仍然后怕不止。怕那群打人的人,更怕骆嘉豪。
她不是有意撞见的。
傍晚过后,灰蓝色的云层积压在天空。
月亮露出尖角,悄悄探出个脑袋。
幽静的巷道,少年的身影隐匿在黑色中。他躺在地上,一身脏污,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偶尔透出声,可哪怕有人听见声,也不敢上去管。
好一阵,他自己爬了起来。
天色已经灰暗,茶馆里的老汉撤桌出来时,看见他一身伤会可怜地问一句。但他像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步子踉跄。
街道路口的小卖部还亮着灯,骆嘉豪走了进去。
老板当时在打游戏,骆嘉豪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听见声音才抬起头,吓了好一大跳,又不敢多言,毕竟看他模样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结账时,看他迟钝地摸索着口袋,老板鼓起勇气,故作无事讪讪道:“没关系,下次给一样的。”却不想那人只是多要个火机后,就付了钱。
路灯招牌下,小卖部门口拴着条土不啦叽的小狗。它不顾着吃碗里饭,反而冲着骆嘉豪摇尾巴摇个不停。
骆嘉豪靠在墙上,垂着眼皮子看向那只想要爬向他腿边的狗。
他拿出刚买的烟,徐徐从里面倒了根出来,咬在唇边上,烟身微翘着弧度。
正当他抬手拢风要点燃时,脚边那只狗有眼无珠地碰上了他的鞋边。
一路了,他的耐心终于被消耗完了。
“滚出来。”他沉声,收了火机。
小狗被他喝住,连忙往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逾矩。
街边的拐角处,卢贞颤颤巍巍地探出身影,走了出来。
她还背着书包,衣服也没换,看样子压根没有离开过。
昏暗的路灯,灯身随着晚风晃荡,光影摇摆不定。
他斜斜地靠站着,碎发遮挡住他眼底眸光,血迹斑驳凝成块,伤痕与阴影融为一体。他身上白T被人撕开了条口子,沿着脖颈往下纵长,露出深深的锁骨。
一身污泥,却又高濯其华,和这个小镇上的人都不一样。
卢贞蜗牛步速般地挪到他面前,没抬头,不敢看他。可头顶上方那道目光似寒冰乍冷,无形之中催促着她的动作。
卢贞缓缓摊开手,“你的。”
助听器的壳裂开一条缝,内廓没有被损害。那东西沾染上灰尘,摊在女孩白净的掌心里有些碍眼。
“不是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