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宦让走在宫道上,四周静谧无声,这个时辰真是连只猫儿也见不着。
他的眉眼自坤和殿出来就没舒展过。
手心里的东西是从晏府带出来的——那副钗上丢失的赤暇,亦是他亡母遗物,偏偏出现在相府,奸佞宅邸。
他不希望在此事上与晏早玉扯上关系。
自幼始至于今,人人对他避之不及。
幼时,说他克死双亲,是天煞孤星,今日,惧他权柄,恶他守正。
只有晏早玉,在他自溺时,拉了他一把。
——“他们说错了,你命局中,属天乙贵人,是此间吉神。”
她无意,他却留了心。
她与他而言,是轮回路。
皇帝告诉他,想要什么便要自己去挣。
他向来以此为章法。
请旨赐婚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手段,甚至称得上卑劣,他不曾问过她的意思,便要将人拴在身边,只因为他想到她恋慕上新科状元,就只剩一个念头——聘她为妻。
再者,倘使此事与晏未璋有关,她可不必受亲族牵连。
是小人行径,也必被人所诟病。
想到这,他倏然笑了。
一双眸子死死牵拽玉暗冰镜。
可世人将君子称作他,而不是将他唤作君子。
夫君子泽芝水苏加身,羽衣昱耀。
仅凭此,便想要他在他们所铸的条条框框里约束本身吗!
他偏不。
他生来就不该是君子,他们却要逼他高洁,迫他清正,不过披了一件素净的衣袍就要定他的品性,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